为自己的经。当唐僧踏上金山寺的最后一级台阶时,晨钟恰好敲响,第一缕阳光穿过山门,照在他手中的《论语》上,绿芽顶端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芒,将 “陈江流” 三个字映照得无比清晰。
禅房的门虚掩着,窗台上的兰花果然抽出了新叶。唐僧放下《论语》,拿起水壶的瞬间,看到铜镜里的自己 —— 袈裟与布衣早已分不清,唯有眼底的清澈,与二十年前那个挑灯夜读的少年一模一样。他微微一笑,壶中的清水顺着指尖滴落,在青砖上晕开个小小的水痕,像极了当年离京时,母亲为他整理袈裟时落下的泪。
窗外传来小沙弥的读书声,稚嫩的嗓音念着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与二十年前自己的声音重叠。唐僧走到窗前,望着寺外连绵的稻田,稻穗在风中起伏,像片金色的海洋。他知道,真正的经卷,不在这禅房里,而在那片稻田里,在农夫弯腰的弧度里,在每粒饱满的稻穗里 —— 那是天地写的经,是人心种的道。
夕阳西下时,唐僧披着晚霞走向寺后的桃林。当年埋下的桃核果然长成了大树,枝头挂满了粉嫩的果实。他摘下最熟的一颗,咬下的瞬间,清甜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下,与记忆中母亲做的桃花糕味道一模一样。原来所有的等待与跋涉,最终都要回归这般简单的滋味 —— 那是家的味道,是本心的味道,是历经万水千山后,依然能尝到的,最纯粹的甜。
夜幕降临,金山寺的灯笼次第亮起,像串温暖的星辰。唐僧坐在桃树下,手中摩挲着那本生了绿芽的《论语》,听着远处村庄传来的狗吠与虫鸣,忽然想起太宗在御园说的话:“经在人心,何须远求?” 此刻他终于彻底明白,所谓真经,不过是在红尘俗世里,守住那颗会为桃花甜、为稻穗香、为众生苦而跳动的心。
月光爬上桃树枝桠,在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唐僧合上书,在满地落英中缓缓闭上眼。梦里,他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长安街头,那个瞎眼的老婆婆正牵着他的手,在喧闹的集市里慢慢走。“孩子,路远,别忘了回家。” 老婆婆的声音温柔如月光,落在他的心湖,漾开圈圈温暖的涟漪。
这或许就是所有修行的真谛:走最远的路,是为了离自己最近;求最难的经,是为了懂最浅的道理。当晨曦再次照亮金山寺时,唐僧推开禅房的门,迎着朝阳走去,袈裟在风中飘动,像一面小小的旗帜,上面写满了归人的心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