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行囊开始游历。
走了大半个中国,最后在香港落脚,开了家杂货铺,街坊邻居谁家孩子撞了邪、家里进了不干净的东西,他便去帮忙,挣点微薄的酬劳,也算是没辜负师公那句“学道先学心”。
只是夜深人静时,总会想起义庄的月光,想起九叔严厉的教诲,想起秋生带着他捉萤火虫的夜晚,想起文才师叔烧糊的饭菜……那些画面明明那么清晰,却又像照片里的人影一样,被岁月磨得越来越淡。
一滴泪落在玻璃框上,晕开一小片水痕。
徐正义赶紧用袖子擦掉,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他对着照片里的人影喃喃自语:“师公,师傅,师叔……我没出息,没能把您的道法传下去……可我没忘了您教我的,一直守着良心过日子……”
阿飞站在一旁,看着师傅佝偻的背影,没敢再说话。
道堂里的檀香还在袅袅升起,缠绕着四十五年的风霜,和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茶烟在空气中缓缓舒展,徐正义望着杯底沉落的茶叶,忽然幽幽叹了口气:“好些年没回任家镇了啊……”
话音刚落,道堂里的檀香像是被这句话惊动,猛地晃了晃。阿飞刚收拾好茶具,闻言停下动作:“师傅,您说的任家镇,就是师公他们当年住的地方?”
“嗯。”徐正义指尖在桌面划过,像是在描摹记忆里的轮廓,“前几十年听一个从内地来的同乡说,任老爷家的千金任婷婷,嫁了个留洋回来的先生,郎才女貌,倒真是般配。”他说着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却堆起几分涩意。
他还记得任婷婷十八岁候的模样,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洋布裙子,偶尔会跟着任老爷到义庄附近散步,看见他总怯生生地叫一声“小正义弟弟。
那时候任家镇已经是方圆几十里最热闹的地方,镇口的石板路被马车碾得发亮,绸缎庄的幌子在风里摇摇晃晃,九叔偶尔会带着他和秋生去镇上的面摊吃面,老板总会多给秋生加个荷包蛋。
“是该回去看看了。”徐正义喃喃道,目光飘向窗外香港的高楼,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和记忆里任家镇的青瓦白墙判若两个世界,“就是不知道……义庄还在不在。”
那座青砖垒起的义庄,是他童年里最坚实的依靠。
院子里的老槐树总在夏天落一地碎白的花,九叔的书房里堆满了线装的道书,秋生总爱趴在门槛上晒太阳,文才师叔则在灶房里和锅碗瓢盆较劲。
他最后一次在义庄住,还是师傅秋生走的时候。
十年前秋生得了急病,躺在床上咳得直不起腰,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弥留之际,老人拉着他的手,声音轻得像羽毛:“正义……义庄……就交给你文才师叔了……你要是……回任家镇…
…替我……看看那棵老槐树……”
他守在灵前,烧了三天三夜的纸钱,看着文才师叔哭得几乎晕厥,忽然觉得那座热热闹闹的义庄,一下子就空了。
后来他离开时,文才师叔拄着拐杖送他到镇口,鬓角已经全白了,反复叮嘱:“常回来啊,正义,回来看看师叔……”
这一看,就耽搁了好些年。
“文才师叔……怕是也不在了吧。”
徐正义喉结滚了滚,声音哑得厉害。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想起香港这几十年的变迁,街角的糖水铺换了又换,曾经熟悉的街坊走了大半,连他开的杂货铺都换过三个地址,“任家镇当年就比别处繁华,如今……怕是早就认不出了。”
他抬手用袖口狠狠抹了把脸,把那些翻涌的情绪强压下去,从供桌下摸出一捆线香,抽出六根。
火柴擦着的瞬间,橘红色的火苗跳了跳,映亮他眼角未干的泪痕。
“来,阿飞。”他递过去三根,自己捏着三根在火苗上引燃,烟气呛得他咳了两声,“给祖师爷上香。”
师徒俩并肩站在供桌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