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啊……”阿生舌头打了结,“今天……大学毕业,喝多了点……”他想往前走,双腿却重得像灌了铅,每抬一步都费尽气力,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背后拖拽。
这时,高树林里突然腾起一阵白雾,丝丝缕缕地从树缝里钻出来,绕着他的脚踝打转,带着刺骨的寒意。那雾看着轻薄,却散不去,反倒越来越浓,连月光都被遮得朦朦胧胧。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多不安全。”女子的声音穿过雾气飘过来,带着点蛊惑的意味,“要不然去我家喝杯茶,醒醒酒再走?”
“不……不用……”阿生连连摆手,心里莫名发慌,“我……我很快就到了……”他咬着牙往前挪,可走了半天,眼前还是那几棵熟悉的老槐树,树影扭曲着,像张牙舞爪的鬼影。
“奇了怪了……”阿生揉了揉发沉的脑袋,酒意翻涌上来,头更晕了,“怎么……走不出去?”
“我都说了,你喝多了。”
那女子不知何时又站在了不远处的树下,雾气缭绕在她周身,裙摆像水波一样轻轻晃动,却不见她的脚沾地,“去我家喝口水解解酒,你非不信。
你看,走了半天还在原地转圈圈。”
阿生心里咯噔一下,后颈的汗毛猛地竖了起来。
他这才发现,刚才吐在树根下的污秽,此刻就在自己脚边——他果然没动过地方。
“美女……这大晚上的,你不回家,不怕……不怕有色狼啊?”
阿生强装镇定地笑了两声,笑声在林子里空荡荡地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哦?色狼?”女子轻轻歪头,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弧度,“不怕。
这朗朗乾坤,怕什么色狼?”她的声音里没有温度,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对了美女,你叫什么名字?”阿生试图转移注意力,脚下却像被钉住了一样,“我叫吴生,你叫我阿生就可以了。”
“我啊……”女子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叫罗小曼。”
“还真是……好名字……”阿生的脑子越来越沉,那甜腻的香味更浓了,熏得他眼皮打架。
“走吧,去我家喝杯茶醒醒酒。”罗小曼朝他伸出手,指尖苍白得没有血色,“我就住在隔壁村,不远的。”
阿生盯着她的手,心里有个声音在尖叫:不能去!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住了魂。
他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哦”,竟真的跟着罗小曼往树林深处走去。
雾气越来越浓,遮没了来时的路,也遮没了天上的星月。四周静得可怕,只有两人的脚步声——不,仔细听,只有阿生一个人的脚步声,罗小曼走在前面,轻飘飘的,像一片没有重量的影子。
阿生的后颈总感觉有目光在盯着,他想回头,脖子却硬得转不动。
他不知道,自己跟着的,根本不是什么邻家女子,那甜腻的香味里,藏着的是勾魂摄魄的迷药;那柔美的声音下,裹着的是等待了百年的饥饿。
而所谓的“隔壁村”,从来就不在人间。
阿生像被牵线的木偶,迷迷糊糊地跟着罗小曼走,脚下的路越来越湿滑,空气中那股甜腻的香味混着泥土的腥气,浓得化不开。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忽然亮起两点昏红的光,走近了才看清,是一幢孤零零的瓦房,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红得像血,在夜风中摇摇晃晃,映得墙皮上斑驳的霉痕像一张张扭曲的脸。
这房子看着有些年头了,木门漆皮剥落,露出底下暗沉的木头,门楣上挂着的褪色红绸,像一缕缕绞在一起的头发。
罗小曼推开木门,“吱呀”一声,门轴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像有人在耳边磨牙。
“随便坐。”罗小曼的声音轻飘飘的,她转身走进里屋,很快端着一个缺了口的粗瓷茶壶出来,给阿生倒了杯茶。
茶水浑浊,上面漂着一层细碎的白沫,看着像泡了许久的陈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