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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阿赞林那边偏了偏头,像是怕这位“外人”听不懂,又补了句:“我们东兴不像别的社团,龙头说话一言九鼎。
蒋先生这位置坐了十二年,底下早有人按捺不住了。
你想想,话事人手里握着什么?
尖沙咀的地盘、油麻地的赌场、码头的货运……哪样不是淌着金子的肥差?”
雷耀阳“嗤”了一声,把茶杯往桌上一顿,茶水溅出几滴:“一群饿狼!
蒋先生还没咽气呢,就惦记起骨头了?”他胳膊上的虎头纹身随着动作绷紧,像要从皮肤里跳出来,“前阵子我去元朗收数,就见雷耀堂那老狐狸跟几个堂主在海鲜楼密谈,门都关得死死的,估摸着就是在合计这事儿。”
“何止雷耀堂。”司徒浩南接话,声音冷得像冰,“北角的‘刀疤强’最近也不安分,上个月突然给湾仔的兄弟送了三车洋酒,说是‘联络感情’,鬼知道安的什么心。
还有上环的‘肥波’,天天往蒋先生的堂弟家里跑,送礼送得比过年还勤。”
蚱蜢把烟往耳朵上一夹,嗤笑道:“这群老东西,表面上喊着‘效忠蒋先生’,背地里算盘打得比谁都响。
真要选话事人,怕是得把东兴的底裤都掀了。”
乌鸦没说话,手指在桌沿上敲了敲,目光落在阿赞林身上——这位苏大师自始至终没插嘴,只是慢悠悠地用小勺舀着艇仔粥,仿佛在听别人说故事。
乌鸦心里有数,道上的事不该让外人掺和,可刚才话头没收住,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聊。
“选话事人不是小事,”乌鸦沉声道,“按规矩,得由十二位堂主联名推举,再请蒋先生拍板。
真要动起来,没那么容易。”
“规矩?”吴志伟笑了,笑得脸上的肉都堆起来,像尊弥勒佛,眼里却没半点笑意,“乌鸦哥,你去日本这趟太投入,怕是忘了道上的规矩是啥——拳头硬的人,说的话就是规矩。”
他突然往前凑了凑,烟嘴几乎要碰到乌鸦的脸,“我听说,雷耀堂已经拉拢了新界的三个堂主,手里握着屯门的地盘和半数的兄弟,底气足得很。
刀疤强也跟旺角的‘丧彪’搭了线,那家伙手里有货,真要打起来,枪子儿管够。”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最要命的是,蒋先生的亲侄子蒋天养也掺和进来了。
那小子在加拿大待了八年,上个月突然回香港,一回来就给各堂口的老人送了厚礼,明摆着是想靠‘皇亲国戚’的身份上位。”
“蒋天养?”雷耀阳啐了一口,“那废物当年在尖沙咀跟人争地盘,被人打断了腿,哭着喊着要去加拿大躲风头,现在倒敢回来蹦跶了?”
“此一时彼一时。”司徒浩南冷冷道,“他姓蒋,这就比旁人多了三分胜算。
真要是他上位,咱们这些跟着乌鸦哥混的,怕是没好果子吃。”
桌上又静了下来,只有吊扇转动的“呼呼”声。
邻桌的阿伯买的马票中了小奖,正乐得拍桌子,那笑声传到这边,却显得格外刺耳。
乌鸦拿起茶壶,给每人续了茶,茶汤在杯里晃出涟漪:“我不管谁想上位,咱们兄弟几个,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
西九龙的地盘是咱们一刀一枪拼出来的,谁想动,就得先问问我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他这话一出,吴志伟几人眼里都亮了亮。
雷耀阳拍了拍胸脯:“乌鸦哥这话在理!咱们在东兴混了这么多年,你指哪,我们打哪!
真要有人敢来西九龙撒野,我把他的骨头拆下来喂狗!”
“就是!”蚱蜢也道,“咱们手里有码头的货运,每月的数够兄弟们吃香喝辣,犯不着掺和那些争权夺利的破事。
但要是有人敢动咱们的蛋糕……”他没说下去,只是摸了摸腰间的短棍,那玩意儿是实心钢管做的,打人专断骨头。
吴志伟却没那么乐观,他叹了口气,把烟从嘴里拿下来,在指间转着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