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晓话音落下,古战场遗迹内陷入了死寂,唯有山间的风穿过断壁残垣,发出呜呜的轻响,衬得气氛愈发凝重。
参天古木的枝叶在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落在那些略显虚幻的英魂身影上,更添了几分苍凉与落寞。
陈霸先立于土台之上,目光深邃地望着汪晓,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有对魂体日渐消散的不甘,有对重见天日、再展抱负的渴望,更有对陌生后辈的警惕与对寄人篱下的抵触。
身侧的侯安都终究按捺不住,跨步上前一步,面容桀骜依旧。
他握紧手中长剑,沉声道:“高祖,此子所言不知真假,万不可轻信!我等随您征战一生,平定侯景之乱,击退北齐铁骑,何等风光!即便如今魂体将散,也当保持一世英名,岂能屈身于一个后辈,寄人篱下,任人调遣?我等即便魂飞魄散,也绝不受此屈辱!”
周文育亦上前附和,神色比侯安都更为沉稳,“侯将军所言极是!我等自幼追随高祖,从微末起兵至建立陈朝,历经千难万险,从未有过屈膝投降之举。如今困守此地,是天命所限,而非我等无能。”
杜僧明、程灵洗闻言,虽未言语,却重重颔首,眼中满是决绝。
杜僧明身材魁梧,肩甲破损处还残留着当年征战的痕迹,周身悍勇之气即便历经千年也未曾消散。
程灵洗气质内敛,青甲在光影下泛着淡淡的光泽,眼底的锐利如同当年镇守边境时一般。
只是这份锐利中,多了几分因魂体虚弱而带来的疲惫。
他们皆是沙场悍将,早已将荣辱看得比生死更重,即便明知魂体将散,也不愿放下身段。
谢哲、徐陵、萧乾三名文臣则神色微动,与武将们的决绝不同,他们更多了几分理智与权衡。
徐陵手持书卷,指尖轻抚书页上的虚幻纹路,缓缓开口:“高祖,侯将军、周将军所言,虽有道理,却未免过于固执。我等困守此地千年,日复一日看着魂体日渐虚弱,魂力一点点流失,空有满腔抱负,却只能坐以待毙。这千年的孤寂与无力,难道就是诸位想要的‘英名’?”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汪晓,语气异常坚定:“汪盟主所言,未必不是一条出路。若万灵聚魂幡真能滋养魂体,若真能让我等重见天日,即便暂寄其下,也算不负生前初心。这并非屈膝投降,而是各取所需,是为了延续那份未竟的守护之志。”
“徐大人此言差矣!”侯安都厉声反驳,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意,“寄人篱下,便免不了听人调遣,届时我等与任人摆布的棋子何异?”
“侯将军,这并非是寄人篱下。”徐陵神色淡然,丝毫不为侯安都的怒意所动,“汪盟主说了,并非依附,而是各取所需。我等所求,是存续之法,是践行初心之路,而非固守一份虚无的骄傲,最终落得消散无踪的下场。”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语气愈发激烈,唯有陈霸先始终沉默伫立,目光沉沉地望着遗迹之外的山林,仿佛在追忆当年征战天下的岁月,又似在权衡眼前的抉择。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尽数落在陈霸先身上。
他是众英魂的核心,是当年平定乱世的开国帝王,亦是唯一能做决定之人,无论赞同与否,所有人都会唯他马首是瞻。
陈霸先缓缓抬手,示意众人噤声,简单一个动作,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遗迹内瞬间再度恢复寂静,只剩下山间的风声依旧在耳畔回荡。
他目光扫过身侧的文臣武将,看着他们或决绝、或迟疑、或恳切的神色,又缓缓转头望向汪晓,眼底的探究渐渐化作深沉的思索。
那双眼眸历经千年沧桑,此刻却如同深潭一般,让人看不透内里的想法。
他一生骄傲,从寒微小吏起步,凭一己之力平定乱世、废梁称帝,从未屈居人下,即便死后化作英魂,也依旧是这方遗迹的主宰。
可如今,他并非为自己一人而活,身后还有追随他一生、不离不弃的文臣武将英魂,还有那份未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