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香很快飘满了小院。夏三爷走进来,抽了抽鼻子:“还是你熬的粥香。”
“快趁热吃吧。”夏张氏把碗递给他,碗沿还带着豁口,是德昇小时候摔的。
三爷接过碗,吹了吹,喝了一大口,烫得直吸气,可脸上的笑却没停。他把碗里的鸡蛋夹给德昇和德兴,自己只喝小米粥,就着点咸白菜。
“爹,你也吃。”德昇把鸡蛋往他碗里推。
“爹不爱吃这个,”三爷摸他的头,“你们长身子,多吃点。”
夏张氏看着爷仨儿,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泪,却比任何时候都欣慰。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粥碗里,泛着金闪闪的光,像撒了把碎金子。
吃过饭,夏三爷要去村里登记分地。德昇跟着他,德兴也颠颠地跟在后面。
村里的人见了三爷,都笑着打招呼,有人喊“老夏,回来啦”,三爷笑着应着,脊梁挺得笔直。
分地的牌子已经插好了,夏家分到了三亩地,就在村东头的朝阳坡,是最肥的地。
三爷走到地头,蹲下来,抓起一把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土腥味里带着点儿草香。
“这土好,”他对德昇说,“能长出好庄稼。”
德昇也抓起一把土,攥在手里,暖暖的,湿湿的,像娘的手。
远处,村民们丈量着最后一块地,笑声顺着风飘过来,落在刚翻过的土地上。德昇看见爹的身影站在田埂上,背影还是那么直,像棵永远不会弯的钻天杨。
他忽然觉得,还是家里的地好,能长出高粱,长出玉米,还能长出盼头儿。
就像爹说的,世道太平了,以后的日子,就像这刚分的土地,踏实,稳当,能扎根,能结果。
风从田野里吹过来,带着新翻的泥土气息,吹得德昇的衣角飘起来。他往爹身边跑了两步,踩着松软的土地,心里像揣了团火,暖烘烘的。
他知道,从今天起,这土地就是他们的。他们回来了,一家人再也不会分开,就像这土地里的根,扎得深,拔不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