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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戴着红袖章的年轻人冲进了区委办公室。
领头的名叫高玲,是沈阳来的知青,红卫兵的小头目。
她挥舞着一张大字报,唾沫星子乱溅:“你这个走资派!天天想着修正主义的那一套,你把水利工程建得那么好,是不是想给‘三自一包’做实验田!”
韩庆年扶了扶眼镜,脸涨得通红:“小同志,我是为了解决辽河水患,保障粮食产量,这怎么就成修正主义了呢?”
高玲冷笑一声:“哼,你少给我装糊涂!你那水利工程的规划里,分明就给单干户留了机井位置,这不是在鼓励资本主义萌芽么!”
说完,她将大字报贴在了韩庆年的办公桌上。
盘山农场的批斗会场设在粮库前的空地上。
韩庆年被五花大绑地推上台,胸前挂着一块木牌,歪歪扭扭地写着“走资派韩庆年”。
高玲站在高凳上,声嘶力竭地喊着:“你们看,这个家伙,明明是坏得很,却还装得像好人一样!他修的水利工程,就是想让那些坏分子先富起来,破坏我们的大集体!”
台下一片嘈杂,有社员跟着起哄,也有的沉默不语。
韩庆年的嘴角在流血,他被红卫兵揪着头发,晃得头晕目眩。
但他始终咬着牙,没有出声。旁边看热闹的社员老张,偷偷抹了把眼泪,想起前几年发大水,是韩区长跳进冰冷的河水里,用身体堵住决堤的口子,才保住了八一大队的庄稼。
现在,竟落得这般下场。
五月初的夜晚,风雨大作。韩庆年被关在粮库里,四面漏风。
他靠在潮湿的墙角,看着墙上的裂缝,那里他曾亲自指导修缮过。
一群红卫兵推开门,将他拽起来,让他写“坦白书”。
高玲晃着马灯,恶狠狠地说:“你现在把自己的罪行写清楚,不然,就把你吊起来!”
韩庆年颤抖着拿起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我,韩庆年,一生为盘山农场的发展鞠躬尽瘁,绝无任何反革命行为。”
高玲一把夺过纸,狠踹他一脚,骂道:“你这个死不悔改的家伙!”
韩庆年被踢倒在地,嘴角又涌出血来,他艰难地抬起头,望着窗外的雨幕,那雨仿佛是无数双愤怒的眼睛在质问他。
他在心里默念:“盘山,我对不起你,辽河流域的治理……”
他的心一阵抽痛,再也没有力气抬起头。
端午那天,盘山农场的天阴沉沉的。
韩庆年在批斗会后,被强行押往十里外的无人塘地。
红卫兵李卫东抽出军用皮带,在他身上抽打着,边打边喊:“你这个走资派,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韩庆年的单衣已被鲜血浸透,他跪在泥水里,眼前浮现出刚来时,自己和社员们一起开垦塘地的场景。
那时的他们,满怀希望,想着要把这片盐碱地变成鱼米之乡。
而如今,他却要死在这疯狂的年代。
他被一脚踹倒在泥水里,身体一动不动,只留下一摊血迹和满地的脚印。
几个胆大的红卫兵用滩泥草草掩盖了他的身体,匆匆逃离现场。
高远的天空,乌云压顶,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似乎也在为这个曾经的农场守护者默哀。
韩庆年死后,盘山农场的辽河流域治理工程陷入停滞。
韩庆年的死讯,被刻意隐藏起来。半年后,德麟才从喝醉的红卫兵杨友来口里打听出来。
冬至那天,铅灰色的天压得极低,雪粒子混着冰碴儿,打在窗玻璃上沙沙作响,又被风卷着,在宿舍楼下旋起齐膝深的雪垛。
夏德昇收到了大哥德麟的来信。
整整一页纸,只写了七个字:表哥韩庆年死了。
德昇盯着那七个字,突然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被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带着冰冷的疼。
他知道大哥和韩表哥的感情很深。
他想象不出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