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却遮不住发烫的脸颊。
庆云站在对面,手都在抖,好半天才伸出手,轻轻掀了盖头。红盖头落地,他看着义芝红扑扑的脸,嘴唇动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义芝,往后……往后我疼你,不让你受委屈。”
义芝没说话,只轻轻起身,把脸埋进他怀里。庆云的胸膛硬得像盘山的石头,却暖得像炕上的火盆,隔着棉袄,她都能感觉到他心跳得又快又实。
婚后的日子像初春的大辽河水,平缓,却清澈,透着股子踏实的暖。
庆云话不多,却心细得像绣花针。
义芝有腰疼的毛病,是在山东冻出来的,天一冷就犯,疼得直不起腰。
庆云每晚睡前,都会给她捶背。他的拳头不轻不重,像在给老犁头松土,从腰眼捶到后背,捶得她浑身发麻,却舒服得能眯起眼。
义芝不识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庆云就找了块沙盘,每天晚上教她写“张义芝”三个字。
他握着她的手,指尖裹着她的指尖,在沙盘里一笔一划地写:“这是‘张’,你看,像个弓;这是‘义’,一点一撇一捺,要写得正;这是‘芝’,草字头,下面是‘之’,像小草一样,有劲儿。”
义芝写得歪歪扭扭,“张”字的弓写得像个圈,“芝”字的草字头歪到了一边,像刚学飞的小麻雀。可庆云从不嫌她笨,还笑着把沙盘推到她面前:“写得比我都好看,我第一次写字,比你还歪呢。”
冬天最冷的时候,义芝的手总冻得发僵,裂着口子,渗着血丝。庆云每次出门回来,都会把她的手揣进自己怀里。
他的怀里总揣着个烤红薯,是从灶里留的炭火里烤的,热乎乎的。红薯的温度混着他的体温,慢慢暖透了义芝的手,也暖透了她的心。
义芝也心疼庆云。他白天要么去糊棚,一站就是一天,腰弯得像虾米;要么去雇主家里做木匠活儿,眼睛熬得通红。她就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玉米面饼子贴得金黄金黄,咬一口喷香;酸菜炖粉条炖得烂烂乎乎,连汤都能喝干净;偶尔买块肉,她就做成肉丸子,给庆云多夹几个,自己却舍不得吃。
她还想学扎纸活,想给庆云搭把手。可她手笨,竹篾在手里总不听使唤,好几次都划破了手指,血珠渗出来,滴在皮纸上。
庆云看到了,赶紧放下手里的活,抓过她的手,放在嘴里含着,含糊地说:“别扎了,有我呢,你在家歇着就好。”
第二年春天,大女儿月英出生了。庆云抱着襁褓里的女儿,笑得合不拢嘴,手都不敢用力,怕碰疼了她。
他凑在义芝的耳边,小声说:“咱闺女像你,眼睛亮,皮肤也白,一看就有福。”
义芝靠在炕头,看着他笨拙又欢喜的样子,心里暖烘烘的。她这辈子,总算有了个真正的家。
月英的哭声像小猫,细弱却清亮。庆云心疼,就给她扎了个纸走马灯,挂在悠车子上。
走马灯的骨架是细竹篾做的,外面糊着彩纸,纸上画着小蝴蝶、小兔子,还有小花朵。都是他照着月英睡觉时的小模样画的。
风一吹,走马灯转起来,纸蝴蝶像在扑扇翅膀,月英就咯咯地笑,庆云也跟着笑,笑声能飘出老远。
又过了三年,二女儿俊英来了。这丫头出生时哭声响亮,嗓门随了庆云,哭起来能把窗户纸都震得颤。庆云乐坏了,抱着她在铺子里转圈,转得自己都晕了,还笑着说:“咱俊英将来准是个泼辣丫头,没人敢欺负。”
再后来,双胞胎儿子小季和小刚出生了。小刚模样周正,四方大脸像极了庆云,可刚满三个月就得了风寒,那时候盘山的大夫少,药也缺,庆云抱着小刚跑了几十里路去求医,还是没留住。
老人们说,双胞胎留一个不好活,庆云和义芝更宝贝小季了。庆云每次出门,都把小季背在背上,用棉袄裹得严严实实,怕他冻着;义芝喂奶时,总把小季搂得紧紧的,好像一松手他就会走似的。
最小的闺女小军出生时,日子依旧清苦,却热闹得很。锅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