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几个孩子,各有各的主意,哪个也说不通,管不了。张义芝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暮色渐浓时,张义芝拖着疲惫的身体,摸黑回到家,月英正在煤油灯下抄写大字报,小季又没回家。
“妈,小季去武装部了。”月英头也不抬地说,“他说要报名参军,证明五一六才是真正的革命派。”
张义芝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春夜的风带着盐碱地的苦涩,她一路小跑着,穿过挂满标语的街巷。看见武装部大院门口,聚集着几十个戴“五一六”袖章的年轻人,小季正在人群中慷慨陈词。
正值春招,刘季和一群小伙伴喊着口号,涌进武装部。要求参军,保卫祖国。
武装部的干事一看他的档案,眉头就皱了起来:“你是刘庆云的儿子?你爸是……”
“我爸是我爸,我是我!”小季拍着桌子喊。
“可你是独子,按政策不能参军。”
小季不甘心,带着“五一六”的十几个兄弟,在武装部“讨说法”。
他们举着标语,喊着口号,把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武装部的干事认识张义芝,让派出所王所长去找她,张义芝没在家,去工农兵商店陪俊英了。
王所长嘱咐月英:“你弟弟闹得太凶了,让你妈去劝劝吧。”
张义芝站在人群外,看着儿子那张倔强的脸,心已经灰到了底。
“小同志,这是政策规定。”武装部干事的声音带着无奈,“独子参军需要家长签字,你母亲不同意......”
“我妈就在这儿!”小季突然转身,目光落在气喘吁吁的张义芝身上,“妈,你说句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张义芝看着儿子布满血丝的眼睛,想起庆云临终前的嘱托。
她走过去,轻轻说了一句:“既然他想去,就让他去吧。”
王所长愣住了,“四嫂子,四哥就留下这一根苗啊。”
义芝沉吟了半晌,叹了口气,又说了一遍,“他想去就去吧。”
武装部的干事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吧,特批。”
小季并没有和张义芝回家,而是和他的兄弟们庆祝胜利去了。
张义芝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家走,这一天忙忙叨叨的。她又想小军了,忽然想起来,下乡在大荒沟的小军,好久没来信,不知道咋样了。
小季参军那天,穿着崭新的军装,站在月台上,朝母亲敬了一个军礼。
张义芝没哭,只是点了点头。
旁边的俊英哭成泪人。
俊英是劳动模范,工作和家庭挑不出毛病。主任拿她没办法,关了一天一夜没有任何进展,只得让她恢复自由,恢复工作。
火车开动了,小季的脸在车窗后一闪而过,像一颗流星。
月英没有来送他。
她正在区里开会,讨论“清理阶级队伍”的下一步工作。她最近被提拔了,成了“宣传组副组长”。她的文章被印成小册子,发遍全区。
但她不知道,她的弟弟,正带着一腔热血,奔赴边疆。
她也不知道,她的母亲,正一个人坐在屋里,对着丈夫的遗像,轻声说:“庆云,孩子们都走了,走得远远的,像风筝一样,断了线。”
窗外的忠字舞还在跳,鼓点震天,红旗翻飞。
张义芝坐在屋里,手里缝着一件旧衣服,那是小季留下的。她一针一线地缝着,仿佛要把所有的牵挂、所有的痛,都缝进那布里。
她知道,这个时代,就像这忠字舞,跳得越高,越看不清脚下的路。
但她还在缝,还在等。
等风停,等孩子们回来,等一个说不清的未来。
小季是入伍后的第三个月,来了第一封信的,信纸薄得能透出指印,随信还寄来了两块钱,是他的津贴。
“妈,我分到了铁道兵种,在赤峰修铁路,手上全是口子。风太大了,吹的人心里发慌。我快被吹成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