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英把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半张脸:“你说妈他们会不会着急?她们都没见过地震。”
“她们比咱坚强,再说有德麟大哥在,错不了。”德昇踩得飞快,心里也惦记着家里人,老太太岁数大了,万一出点儿事可咋整。
德麟这边,挨家挨户通知完,又开始检查地震棚。王大牛家的棚子搭得太矮,他帮着加了两格子树枝加高;张婶子家的苫布不够,他从大队部抱了块过来。
夏三爷的性子急,刚帮隔壁老史家搭完棚子,就忙着搭自己家的。
他家人口多,棚子搭得大。
德麟和秀云两口子,七个丫头,加上夏张氏老两口,足足十一口人。
三爷把院子里的柴禾垛挪到墙角,把房子的阴影让出来。怕房子塌了砸着棚子,棚子的边界一直往前,伸展到了院门口,左右无挡,前后不遮,是块安全又开阔的好地方。
他的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结实的胳膊,胳膊上有几道旧伤疤——都是年轻时砍柴留下的。
三爷举起斧头砍枝桠,斧头落下,“咚”的一声,树枝就断了,木屑飘在院子里,带着点儿木头的清香味。
秀云在旁边帮着递稻草,大丫头穗儿蹲在地上捆树枝,三丫头雪君哄着怀里的小妹妹雪玉,院子里忙得热火朝天。
夏张氏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针线缝补丁。是德麟的旧棉袄,袖口磨破了。她看着院子里忙忙碌碌的人,嘴里念叨:“还是现在好啊,搁以前灾荒年那阵儿,娘仨爷俩的讨饭,走了十里地都没人给口粥喝,现在谁家有事,邻里街坊都来帮衬。”
“娘,您这话说的,现在是新社会,不一样了。”德昇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
看见夏三爷在忙活,赶紧停了车子,接过三爷手里的锯子“吱呀”一声锯下去,红松木的木屑飘了一地。
这红松木是德昇转业的补偿,本来是德昇要盖柴房的,截得长短正好,纹理顺溜,还带着点松香味,一直垛在东屋的窗根底下。
“可不是嘛,还是现在好,有人情味儿。”夏张氏放下针线,看着德昇帮着锯木头,眼里满是笑意。
没一会儿,红松板子整整齐齐的拼在棚子底儿,像一大张简易的木床,铺上旧棉絮,软乎乎的。
德昇又找了些细树枝,围着木床搭了个小隔断,油苫布盖顶,挡风又遮雨。
夏三爷摸着木床的纹路,眼眶有点红:“这床像大炕一样,比东屋里的炕还稳当,晚上丫头们睡在这儿,暖和。”
棚子旁边拴着家里的老黄狗,狗绳没拴紧,放得老长。
老黄狗晃悠着尾巴,一会儿跑到棚子前嗅嗅,一会儿又去追院子里的鸡。
三爷家的鸡全散养着,七八只母鸡,一只大红公鸡。冠子红得像团火,尾巴毛翘得高高的,走起路来昂首挺胸,每天早上打鸣最响,村里没人不认识。
鸡饿了就往棚子底下钻,等着夏张氏扔点糠,吃饱了就在院子里刨土,啄啄草籽。
晌午的时候,张义芝带着冬冬来三爷家打听地震的消息。冬冬挎着个小柳条筐,筐里装着几个煮红薯。是早上刚蒸的,还冒着点热气。她一进院子,看见溜达的大红公鸡,眼睛就亮了,挣开张义芝的手,就往公鸡那边跑。
“姥姥,你看大公鸡!它的尾巴毛真好看!”冬冬伸手就去拔公鸡的尾巴毛,小手抓着一根黑毛,使劲一拽。
大红公鸡正低头啄米,冷不丁被拽了毛,“咯咯咯”地叫着跳起来,伸着脖子就往冬冬脸上啄。
冬冬没防备,鼻子被公鸡的尖嘴扦了一下,顿时红了一片,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捂着鼻子哭着跑回张义芝身边:“姥姥,鸡啄我!疼!”
张义芝赶紧蹲下来,掀起冬冬的手一看,鼻子尖有点渗血,她又气又笑,从兜里掏出块蓝布手帕。轻轻擦着冬冬的鼻子:“让你淘气,谁让你拔人鸡毛的?公鸡疼了,能不啄你?”
德昇听见动静过来,看见冬冬哭唧唧的样子,赶紧去鸡窝里抓了把玉米粒,朝着大红公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