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怀里,生怕凉了。
夕阳映红了天边,德昇载着冬冬往家走。风是顺着吹的,德昇骑得飞快,自行车在柏油路上轧出“沙沙”的声音。
冬冬张开胳膊,感觉风从耳边吹过,头发被风吹得飘起来,像小鸟的翅膀。他忍不住喊:“爸,快点,再快点!我要飞起来啦!”
德昇笑着加快了速度,车子跑得更快了,路边的风景往后退得飞快,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
冬冬看着红色的天空,看着金黄的云,心里像装了只小鸟,快活极了。
风还在吹,冬冬坐在自行车大梁上,感觉自己真的飞起来了,不是因为风,是因为心里的快乐。
因为这个温暖的家,因为这个充满希望的冬天。她还小,不会去想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但她知道,只要和家人在一起,只要能天天看书,天天看着弟弟们长大,就是最幸福的事。
自行车“叮铃叮铃”地响着,载着两个身影,慢慢消失南大街的拐角,留下一路的笑声,和一段温暖的时光。
一个人看家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虽说只有半天,对于五岁的冬冬来说也是煎熬。
冬冬把下巴搁在冰凉的门闩上,指节反复摩挲着木门上一道浅浅的裂痕。
这是爸爸上次修门时,刨子没拿稳留下的印子,像条细瘦的小蛇,从门轴爬到门环底下。
屋子里静得能听见挂钟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每响一下,她就数一个数,数到一百的时候,窗外的天光又亮了些,墙根下的阴影往炕沿边挪了挪,像要把她裹进怀里。
她想睡觉,回到里屋。抱着妈妈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蜷在炕角。迷迷糊糊的,眼皮沉得像坠了铅,脑子却清明得很,耳朵尖竖着,连楼梯口不知谁家的鸡溜达,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索性爬起来,跪坐在炕沿上抬头望天花板。糊棚顶的塑料纸有些发黄,边角翘起来一点,露出里面雪白的天花板。纸面上印着一排排菱形格,是过年时妈妈糊的,说这样看着亮堂。
冬冬盯着最中间那格看,看着看着,格子忽然动了,先是慢慢变大,边角一点点往外扩。
她闭上了眼睛,菱形的格子却没有消失,只是近在眼前。颜色也变了,不是纸的米黄色,是前几天她摔破膝盖时,流出来的血那种红,红得发暗,又慢慢褪成蜡黄,像灶台上放久了的红薯,接着又变黑,黑得像夜里没点灯的屋角,最后竟搅和出五颜六色的光,红的、黄的、绿的,绕着菱形格转圈圈,转得她头晕。
她赶紧眨巴眨巴眼睛,再看时,棚顶还是原来的样子,菱形格规规矩矩排着,只是她的瞳孔里,好像还叠着那些晃眼的颜色。
不知熬了多久,挂钟敲了十下,冬冬终于撑不住,歪在枕头上睡着了。
刚合上眼,就看见一片黑漆漆的林子,树影张牙舞爪的,她想跑,脚却像被钉在地上。这时听见俊英的声音,从林子那头传来,脆生生的:“冬冬,别怕。”她顺着声音跑过去,俊英站在一棵老槐树下,手里拿着把银闪闪的剪刀,递到她跟前:“把这个放枕头底下,就不做噩梦了。”冬冬伸手去接,剪刀刚碰到指尖,林子突然亮了,刺得她睁不开眼。
再一瞧,自己还躺在炕上,枕头底下真的硌得慌。
她想起来了,她和妈妈说最近总是做噩梦,梦见吓人的大地主。俊英就找了把剪刀,塞在了她的小枕头底下,剪子尖用布包着,怕扎着她,说,“小孩儿枕头底下放把剪刀,能辟邪,不做噩梦。”
冬冬当时没说话,只是把剪刀紧紧攥在手里,直到睡觉前,才小心翼翼地塞到枕头底下。
晌午,德昇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扬了扬手里的两张票:“冬冬,单位发的电影票,下午带你去看电影!”
冬冬眼睛一下子亮了,她长这么大,只跟爸爸去看过一次电影,演的是打仗的片子,她吓得躲在爸爸怀里不敢看,可心里却觉得新鲜。
吃过中饭,德昇骑着自行车,后座载着冬冬,往北路的红旗剧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