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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雪艳和大爷家的几个姐姐一起,在院门口截住他们,还送来一封“绝交书”,上面写着“以后再登门就打”,那几个字像钉子一样,钉在妈妈心里,也钉在这个家里。
从腊月二十三小年那天开始,德昇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每天下班回家,他总是先站在门口听一会儿屋里的动静,确定俊英没生气,才敢换鞋进门。
进门就赶紧做好饭菜,又收拾好厨房,只等俊英下班回来,进门就能吃上热乎的饭菜。
吃饭的时候,他要么低头扒饭,要么就给冬冬和冬雪夹菜,绝不说话,还勒令俩孩子,吃饭不许说话。
饭桌上,冬冬不小心说漏了嘴,问“过年能去奶奶家放鞭炮吗”,俊英手里的筷子“啪”地落在桌上,冬冬吓得赶紧低下头,再也不敢说话了。
冬冬比冬雪小两岁,性子更活泼些,但这段时间也变得小心翼翼。
她偷偷把藏在枕头下的小鞭儿拿出来,想跟冬雪一起看,那是她从姥家山墙边一直到胡同口捡的,放哑的小鞭儿,点着火儿,还能响一下。
刚打开盒子,就听到妈妈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冬冬赶紧塞回枕头下,假装在看小人书。
冬雪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心里也跟着揪紧。她其实也想去奶奶家,记得小时候奶奶总给她塞糖,还会给她做虎头鞋,只是现在,那些都成了不敢提的往事。
俊英和德昇舍不得钱送三个孩子去商店的托儿所,家里的孩子一直都是姥姥张义芝在帮忙带。
张义芝住在夏三爷家的隔壁,每天早上俊英和德昇骑着自行车,都会过来,把孩子交给姥姥再去上班。
小雷才三岁,正是黏人的时候,每天都要姥姥抱着,张义芝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嘴里“姥姥姥姥”地叫着。
俊英总在德昇面前说:“你看看,还是我妈疼孩子,有些人当奶奶的,孩子出生到现在,连件棉袄都没给做过,还好意思说想孩子?”
每次说到这话,德昇都只能低着头,小声说“我娘也有她的难处”,话没说完,就被俊英打断:“她有什么难处?难不成比我带三个孩子还难?这仨孩子可都姓夏,没有一个是姓刘的!”
腊月三十那天,天还没亮,窗外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德昇坐在炕沿上,手搓着衣角,眼睛盯着窗外的雪粒子,飘在窗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淹了窗缝儿。
他犹豫了半天,终于抬起头,看着正在给小雷穿新衣服的俊英,小声问:“俊英,今天……要不要回我妈家过年?”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水里。
俊英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放下手里的袜子,转过身看着德昇。她的眼圈慢慢红了,声音也开始发颤:“德昇,你还好意思提?去年春节的事,你忘了?”
她走到德昇面前,指着他的胸口,“那天你们家人把我送给老太太的蛋糕扔在我妈家院子里,你爹和我吵架,小雷吓得哭了半天,你妈一句话都没说,雪艳还说‘活该’!她们这么对我和孩子,你还有脸让我回去?你还有脸让我孝敬她们?”
德昇的头垂得更低了:“我知道去年是她们不对,可今天是过年啊,一家人……”
“一家人?”俊英冷笑一声,眼泪掉了下来,“她们把我们当一家人了吗?雪艳写的绝交书,你忘了?‘登门就打’,那字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我带着孩子去拜年,不是去受气的!”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大了起来,“这些年,孩子都是我妈带,你妈管过吗?小雷生病,她来看过一次吗?冬雪冬冬的学费,她掏过一分吗?现在你让我回去,你怎么不问问她们,当初是怎么对我们的?”
德昇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俊英坐在炕边,抹着眼泪,冬冬和冬雪站在墙角,大气都不敢出。小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妈妈哭,也跟着瘪起嘴,要哭不哭的样子。
就这样吵到十点多,俊英擦干眼泪,抱起小雷,对德昇说:“走,去我妈家过年。”德昇赶紧站起来,去门房里推自行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