颗石子,老大你看她,跟小孩子玩还用功夫!红线撒娇似的抱怨惹得众人一阵捧腹。
红线赌气地来到惊轲身边,羊角辫忽然凑到他眼前:昨夜有人听见窖里有敲铁钉的声音,是不是你。
当然是啊,给你攒嫁妆呢。惊轲屈指弹飞她发梢的柳絮,等攒够十箱金步摇,就卖给那边天泉的怨……不是,铁子换糖铺子。
酉时的市集飘起饴糖香。红线骑在惊轲肩头穿梭在货摊间,惊轲往她手里塞的铜钱总被换成彩绳与陶响球。卖绢花的阿嬷硬往小姑娘鬓间簪了朵金丝桃:我也沾沾少东家的福气!
老大快看!红线突然将颗饴糖按在他唇间。甜腻滋味漫过舌尖时,对街银匠铺的打铁声正与远处河工的号子应和。惊轲含着糖块望见渡口新筑的暗桩,恍惚像是含了块烧红的铁。
暮色漫过酒幡时,柳绵沾着铁屑纷飞。小十七抡圆的重锤在铁砧上震出七星连珠的火花。
“好!好!”小十七的打铁花迎来众人阵阵叫好。
“少东家来一个!”
“来一个!”
“老大!上!你上了我就承认你比刀哥厉害!”红线也跟着起哄。
惊轲放下手中的半个苹果,走上前拿过十七手中的器具。铁钳夹着赤红铁丸掷向半空的刹那,惊轲手中沾了硝盐的柳木拍轰然挥出。金汁炸作漫天流星,熔化的青铜混着碎银在夜色里绽放出千簇金盏菊,火星掠过红线高举的风车时激起一串噼啪脆响。
小十七抡圆膀子将铁犁铧抛向第二重焰浪,惊轲蹬着酒坛旋身反撩,铸铁与榆木相击迸发的铁树银花中,半瓮离人泪被气劲震成雾雨。红线咯咯笑着钻过酒雾,手中丝帕兜住颗莹蓝流火——原是惊轲暗中掺了孔雀石的铁屑。
左手要像抓猫后颈。惊轲握着红线的腕子引她挥动木拍,铁水泼在提前埋好的湿竹阵上,蒸腾的白汽里骤然绽开七重莲华。围观的九流门弟子将铜钱抛向火幕,碎雪剑公孙樆川突然振袖卷起满地落梅,裹着铁花化作游龙贯入河心。
最后一勺铁汁泼向夜空时,惊轲突然揽着红线倒翻上旗杆。燃烧的星河从他们发梢掠过,寒香寻泼出的陈年琥珀光遇火成瀑,将整个渡口浇铸成流淌的黄金。柳衔蝉递给红线的麦芽糖早被烤成琉璃盏,盛着半朵正在熄灭的铁牡丹。
当啷!铁砧上残留的碎金被小十七捶成薄片,符泪殇的画笔正将满天星火凝在《东方第一枝》卷末,题曰:炼星为糖,宴八方客。
戌时的梆子声里,红线蜷在厢房软榻上玩九连环。惊轲握着刻刀在桃木上雕河防图,忽然被个温热的陶捂子贴上后颈,小丫头不知何时光脚溜过来,怀里还抱着白日买的布老虎。
刀哥说秀金楼的船帆画着吃小孩的夜叉。红线下意识揪紧布老虎耳朵,他们的船...比小十七还高吗?
惊轲的刀刃在拦江闸三字上顿了顿:所以咱们在江底种了好多铁莲花,夜叉船来了就会扎满血窟窿。蘸取朱砂给图纸添了朵浪花,像不像前日你打碎的陶罐?
窗纸突被敲出暗号节奏。惊轲给红线掖被角时顺势吹灭烛火,借着月色瞥见伊刀在院中比划的手势:地宫第三层暗渠今夜就能连通。
槐花随风叩打窗棂,混着小十七渐弱的打铁声将红线送入梦乡。惊轲轻手轻脚将布老虎塞进她臂弯,布偶腹内藏着颗铁皮机关球,转动时能奏出安魂的小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