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人尚能站立。岁长兮的尸身仰倒在血河中央,右手指骨仍扣着半枚裂开的菩提珠。宵念将残破袈裟覆其面上时,上游漂来三十七具穿僧衣的浮尸,全是发狂后自相残杀的同门。
江湖游侠带着狂澜弟子退至酒窖附近,霍元离的束发铁簪早被削断,右耳垂连着半截毒镖。尘玉瘦用烧红的匕首剜出小腿中毒钉,断剑在颤抖中又崩出缺口。而尘离正跪在溪边吐血,方才以身为饵诱杀疯僧时,心脉已被泥犁三垢内劲震伤。
残月沉入焦船残骸时,三更天残部背负同门尸首默默北去。萧池桉左右探查寻找着一唳的踪迹,“别找了,那家伙早跑了。”汪行君扎好断指的伤口,对着萧池桉说道。
醉玉生转了转眼珠,“妙善洲的分部也没办法回去了,得离开了,那谁,你过来。”醉玉生指着宵念。
“长老你叫我?”宵念乖乖走上前。
“你为什么没被笛声影响?你入门多久了?”
“我刚入门两个月。”
醉玉生刚想再说什么却被汪行君打断,“那些有的没的等会再说,先走,真是晦气到家了,该死的。”
三更天的队伍过河之后朝着东面缓缓走去,宵念最后也不忘朝着天泉的方向看了一眼。
烈焰焚天烬残旗,寒砧犹捣征人衣
三道赤色焰火在江心炸开,是秀金楼藏在黑夜里的鹰纹铁甲船。船上的巨弩绞盘声如夜枭嘶鸣,玄铁箭簇洞穿飞檐的瞬间,死人刀正劈砍着秀金楼人的身体。伊刀赤脚踏过燃烧的青砖,刀脊反拍的力道将两名绣金刀卫砸进火堆。
左后方简听兰的流云缎卷住两匹惊马,拖曳的车架轰然撞破角楼,为青溪医女扯开一条血路。
九十七,九十八……小十七蜷在酒窖断墙后嘀咕,湿透的额发烫得打卷。火炮因过热卡壳。小十七抄起烧红的火钳捅进炮膛,爆破气浪掀飞三片屋瓦,第七艘艨艟的主桅在火光中倒塌,漫天碎木如蝗群坠落,将五架巨弩机括砸成废铁。
刀哥挥刀替羽绣月挡下流箭,简听兰的流云缎趁机卷住八名伤员,羽绣月扬手掷出七枚银针,被射穿眼窝的弩手哀嚎着栽进火堆。青溪众人借硝烟往活人医馆走去,最后一名医女背篓里滚落的止血散,被地上的污血瞬间吞噬。
青九尘因伤势过重被同门丢给了青溪的医者,此时的她正趴在简听兰身上,“你这丫头力气倒是挺大的。”
简听兰轻哼一声,“我看你长枪耍的也不错。”
各路前来援助的人马与秀金楼战作一团,小十七将水面上携带巨弩的船只破坏后也没有了弹药,只能提起巨剑加入战场。
火海中,惊轲仍在不停地寻找的千夜的身影。长虹剑正绞断秀金楼的唐刀,冷香枪扫开流火箭雨,他贴着烧塌的戏台立柱翻上酒楼二楼,十丈外千夜的玄色大氅在火中翻涌如毒蝶,那柄丈二乌镰劈开浓烟,刃口勾起的火星竟在半空凝成鬼面。少年踹飞燃烧的梁木直坠而下,枪尖点向镰刃七寸薄处,却听的一声,虎口剧震险些脱手。
停渊止水!心诀骤起,万千杀意凝为寒潭一滴。惊轲瞳孔映出乌镰划过的诡谲弧线,那镰柄暗藏的机簧正随招式吞吐毒针!冷香枪擦着千夜耳畔刺空,少年旋身避让的三枚毒针全数钉进石柱,长虹剑趁机挑向其右手幽门穴。
千夜冷笑后仰,镰刀柄尾猝然弹出三尺链刃!惊轲鹞子翻身堪堪躲过,“非要这样吗?”
千夜:“我做什么轮得到你管吗?”
惊轲银牙紧咬,这个女人,一定一定要杀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