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那片十来亩的林子最是瘆人——所有橡胶树的树干都裂着黑纹,叶子早掉光了,光秃秃的枝桠像干枯的鬼爪,歪歪扭扭地戳向灰扑扑的天。树下的土是深褐色的,踩上去软得发黏,偶尔能踢到半露在外的白骨,不知是人的还是动物的,被雨水泡得发乌。林子周围没什么正经路,只有几条被人踩出来的泥径,路边扔着破布、空注射器和生锈的弹头,有的泥地里还渗着暗黑色的水渍,风一吹,能闻见混杂着血腥和烂叶的怪味。
离枯树林不远的地方,有几处塌了半边的草棚,草席早被霉斑啃得千疮百孔,棚子里堆着不知放了多久的烂木板,板缝里缠着几缕枯黄的头发。偶尔有乌鸦落在枯树枝上,“嘎”地叫一声,翅膀扑棱着带起几片碎木屑,在死寂的林子里显得格外刺耳。若是有人凑近枯树,还能看见树干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符号,像是某种标记,又像是临死前的涂鸦,被雨水冲得模糊不清,只剩几道深色的印痕,像凝固的血。
这片地方从没人敢白天久待,更别说夜里——当地人说,每到半夜,枯树林里能听见“沙沙”的响动,像是有人在泥里爬,还有模糊的哭声混在风里,顺着橡胶林的缝隙飘出来。久而久之,没人再敢靠近,只有那些做着见不得光买卖的人,才会把交易选在这里——毕竟,在这里就算出了人命,随便往枯树林里一埋,转眼就能被腐土和霉味盖得严严实实,连个痕迹都留不下。
入夜后的“天堂殿”腥腐气裹着东南亚丛林的湿热,变得更稠更重。那两米宽的土路被月光浸得发白,路面坑洼里积着污水,映着天上碎云的影子,像撒了一地的碎玻璃。偶尔有汽车驶过,车灯刺破黑暗时,能看见路面浮着层薄薄的灰——不知是枯树的碎屑,还是常年累月没散尽的骨灰,车轮碾过,扬起的灰里还掺着几根说不清的毛发,落在车窗上,像道淡褐色的血痕。
路两旁的橡胶林早没了白日的轮廓,只剩黑沉沉的剪影,风一吹,枯树枝“吱呀”作响,像是有东西在树后磨牙。中心那片枯树林更成了墨色的漩涡,月光根本照不进去,只有偶尔从树缝里漏出的磷火,忽明忽暗地飘着,像死人睁着的眼睛。树下的泥地比白天更软,一脚踩下去能陷到脚踝,拔出来时,鞋底会沾着些黏糊糊的黑东西,凑近闻,是混着腐殖土的血腥气——不知是哪次交易留下的血,早和泥土烂在了一起。
那些塌了的草棚成了黑暗里的怪影,风灌进棚子的破洞,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有人躲在里面哭。乌鸦早就没了踪影,只有几只夜游的蝙蝠在低空盘旋,翅膀划过空气的声音,在死寂里格外清晰。偶尔有汽车停在路边,车灯一关,整个“天堂殿”就只剩虫鸣和风声,还有远处不知哪来的野兽嚎叫,衬得这里连呼吸都带着寒意。
可来交易的人,没人会怕这些。他们踩着土路时,鞋底碾过白骨都不会停步;面对林子里飘来的磷火,只会抬手把烟蒂弹进黑暗,骂一句“晦气”。对这些手里沾着血的人来说,“天堂殿”的“好”,就好在这满是死人味的安静——枪声能被树林吞掉,血腥味能被腐气盖掉,就算交易时出了岔子,把尸体拖进枯树林,用不了几天,就会被泥和虫子啃得连骨头都找不着。至于那些传说里的鬼魂哀怨?他们笑着把军火箱搬下车,枪柄上还沾着上一个人的血,连活人都敢杀,又怎么会怕几句没影子的鬼哭。
而“天堂殿”此时正有另一伙人在接头,接头的正是恶蟒的两个马仔。此时花鼠在天堂殿的一个角落找了个土堆,他悠闲的在后面坐着,一边喝着酒,一边观察着周围。
面对这样的环境他花鼠不害怕吗?哼,害怕?他们这样的不法分子只信奉一条——适者生存。这世界上关于鬼怪的说法多了去了!可对他们这些不法分子、在刀口上舔血的人来说,鬼有什么好怕的?活了这么多年,谁是被鬼害死的?都是被人害死的!会害人的也只有人!
花鼠给自己灌了半瓶马尿后,听到两声“汪汪”的狗叫,接着花鼠回了两声“布谷布谷”。接着又传来三声狗叫“汪汪汪”,花鼠又回了四声“布谷布谷布谷布谷”。随后,二人都朝着对面声源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