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了两个字——
莫怕。
如今,他仍旧用一样的笨拙方式,隔着重重宫墙,写来同样的字:莫怕。
她放下碗,深吸一口气,抬眸时,眼底雾气已散,只剩澄澈。
“何三。”
“老奴在。”
“把窗推开一道缝。”她轻声道,“他嘱咐过的,别让炭火闷着我。”
窗外,天色泛出蟹壳青,一夜大雪将宫城涂成素白。风带着雪粒灌进来,冰凉,却洗得人心口发亮。赵持盈立在窗前,看远处殿脊层叠,金瓦在曙色里渐渐苏醒,忽然开口,声音极轻,却字字清晰:
“何三,你信不信,这雪再厚,也埋不住春天。”
老宫人一愣,继而佝偻着背,慢慢笑了:“老奴信。”
“那就再等等。”她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它静静躺在掌心,不声不响地化,“他既替我燃了炭,我便替他守住这簇火。”
雪水沿指缝滴落,像一粒无声的盟誓。
而此刻,距皇城三里,殿前司后堂。
范正鸿未眠,坐于案前,手边一盏冷透的浓茶。灯芯结花,火光跳跃,映得他眼底血丝纵横。案上摊开一张皇城布防图,朱砂笔圈出西华门、延庆殿、内库、延禧殿,连成一条弯折的线,像一柄暗里出鞘的刀。
卞祥推门而入,带进来雪夜的寒气:“少将军,李助已平安出城,无一人尾随。”
“嗯。”范正鸿点头,嗓音沙哑,却问,“郡主可有话传来?”
“只有这个。”卞祥递上一方折得极细的罗帕。
帕子雪白,无字,唯右下角绣着一枚小小的、半开未开的红梅,花蕊用金线勾了一笔——那是她生辰那日,他亲手别在她鬓边的一枝。
范正鸿攥紧罗帕,指节发白,良久,才深吸一口气,似把满心的翻江倒海一并压回胸腔。他抬眼,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声音低哑,却带着笑:
“她告诉我,收到了。”
灯焰“啪”地爆了个灯花,像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