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他道:“此役因我冒进,债须自偿。”遂点枪尖,指冰桥尽头,“秦统制,烦你率弩手伏车后,待我开桥,万箭射裂冰面;凌统制,炮口改仰五度,轰上游堤岸,放水冲桥。”
二人齐声应诺。
林冲翻身上马,却非本骑——那匹马腿已折。他夺的是一匹金人拐子马,通体白,耳尖仍带女真铃。呼延灼亲自扣环,把最后一具连环铁甲覆于马身。甲重八十斤,林冲披之,肩伤迸血,色如朱砂。
城门般的车阵裂开一缝,林冲独骑而出。银枪倒拖,枪尖划冰,溅起银火。对岸金骑见他单骑,皆呼噪,完颜娄室亦勒马,铁背弓微抬,似在称量来者斤两。
十丈、八丈、五丈……林冲忽地翻腕,枪杆震出龙吟,一枪刺入冰桥侧缘。冰屑炸起,他借马力,双臂贯力,一式“回风扫雪”,枪刃横划丈余。冰席与河水间本靠薄层冻连,被枪锋一揭,整片桥体“咔嚓”翘起,像一条冻僵的龙被掀背。
完颜娄室箭矢瞬至,正中林冲胸甲。箭力透甲,血花迸溅,却未能阻他分毫。林冲第二枪、第三枪连环劈落,冰桥自中崩裂,金骑前排收蹄不及,连人带马坠入冰河。上游炮声同时响起,堤岸炸开,河水激涌,裂冰如刀,顺流而下,把残席残骑一并卷走。
秦明挥旗,弩手万箭齐发,箭矢钉满冰缘,水线沿箭孔疾渗,冰桥顷刻瓦解。
完颜娄室在岸勒马,弓弦再响,第二箭直取林冲咽喉。电光石火间,一箭将完颜娄室的箭一分为二。王舜臣弯弓搭箭,立于车架之旁,中后军压到,已成合围之势,里三层外三层将完颜娄室合围在中。
完颜娄室目光一凛,铁背弓微偏,似在重新估量这支残兵的厚度。雪雾后,宋军中军旗影幢幢,刀光如鳞,竟显出反卷之势。他抬手,百骑皆止,胡笳亦歇,冰岸一时死寂,只余碎冰相撞,发出细碎的银铃声。
王舜臣缓步出阵,箭囊横背,手中“破月弓”弦尚未息,仍在轻颤。他声音不高,却借着冰面传声,字字清越:
你女真人不早就不服辽军管教,为何今日率军前来与我等在此为敌。
完颜娄室眉梢一挑,记起此人的威名。他冷笑,以女真话厉声回叱,却不再发箭,只将马缰一提,百余骑同时掉首,如一阵白烟卷回雪幕深处。这种水平的猛将,如果真心想逃兵阵是拉不住的。
冰河对岸,笳声再起,却换了调子——三长一短,似召后军。宋军诸将皆知:金人退而不乱,必有继者。
林冲以枪拄地,胸甲箭孔处血线沿银镞滴落,啪嗒一声在冰上绽成一朵小小红梅。他抬眼望呼延灼,声音低哑,却带着笑:
“连环马尚余几环可战?”
呼延灼以鞭梢点数:“可战者,二百一十六骑;甲裂者,五十余,尚能当盾。”
秦明左臂绷带已冻成铁箍,仍大笑如雷:“便用这二百骑,再破他一千!”
凌振却快步而来,脸上烟火与雪霜交错,低声道:
“上游堤岸虽炸,水势被冰坝所束,再迟一炷香,冰坝自溃,河水将反灌我岸。届时冰面尽碎,我军无立足之地。”
林冲与王舜臣对视一眼,同时抬头看天。暮色更深,西北方云层却透出诡异的橘红,像远天燃起的烽火。王舜臣眯眼:
“雪再作,则冰复凝;若风起,则冰愈裂。天意尚在两可。”
“传令——”
“其一,连环马卸甲,以轻骑之姿,列‘雁回阵’,隐于车后,蓄锐不发。”
“其二,炮都收炮,埋药于冰下,以火线牵至阵后,听我枪响为号,炸冰自断归路。”
“其三,弩手分三叠,一叠射人,二叠射马,三叠专射冰面,留最后五十矢,待敌踏桥再发。”
“其四,林将军选敢死三十人,各携火油罐,伏于冰岸残桥之下,若金人复铺席,即纵火焚之,火尽则自碎冰沉河,毋须生还。”
令毕,众将轰然应诺,各去部署。林冲却身子一晃,几欲栽倒,被呼延灼一把扶住。铁鞭卸下自己肩甲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