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时,前蹄落地的关键位置。只要马蹄一滑,巨大的惯性就会让马匹瞬间失去控制。
“该死!”宗弼又惊又怒。他强行稳住受惊的战马,不敢再全力奔驰,只能小心翼翼地绕过那片冰面。
就这么一耽搁,他已经慢了下来。
他回头看去,范正鸿的那个小黑点,似乎比刚才清晰了一些。
宗弼咬了咬牙,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怒,他狠狠地抽打着“踏雪乌骓”的脊背,试图让这匹受惊的骏马重新找回速度。然而,那层薄冰带来的心理阴影始终笼罩着他,每一次落蹄都变得格外谨慎,原本风驰电掣般的奔势已然大打折扣。
反观范正鸿这边,狮子骢依旧保持着那副不紧不慢的小跑姿态,却诡异地始终与宗弼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它的四蹄踏在雪地上,沉稳而有力,每一步都仿佛精准计算过一般。范正鸿端坐在马背上,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的道路,偶尔轻轻拉扯一下缰绳,调整着方向。
雪坳中央的风忽然转向,卷起一道雪幕。宗弼被风雪迷眼,再睁眼时,狮子骢已逼近至百步之内。老马的鬃毛被风撕扯得猎猎作响,像一面残旧的赤旗,却透出一股舍我其谁的傲意。范正鸿俯身贴在马耳旁,低声道:“老伙计,再信我一次——别跑,要飞。”
狮子骢仿佛听懂,四蹄骤然发力,竟在雪面上踏出一种奇异的节奏——三短一长,蹄印深深浅浅,如同战鼓击地。那是范正鸿昔年西征时,在河西走廊学到的“踏鼓步”,可借马蹄弹性卸去雪陷之力,每一步都蓄满下一跃的势。百步距离,眨眼缩成五十步、三十步……
宗弼大骇,再顾不得爱惜马力,狠狠一鞭抽在“踏雪乌骓”臀上。黑马痛嘶,奋起余力,雪沫被踢得如浪墙倒卷。可就在他即将冲出雪坳、拐向最后一段直道时,耳旁忽闻“咚——”一声闷响,仿佛巨兽心跳。那面牛皮圣鼓,竟已被敲响了!
鼓声低沉,却震得雪原嗡嗡颤动,远处山脊积雪簌簌崩落。宗弼整个人僵在马背上,瞳孔里映出十丈外那幅画面——
狮子骢人立而起,范正鸿在鞍上挺直身躯,右臂反握铁脊箭,以箭杆代槌,重重击在鼓面。老马前蹄落地的一瞬,箭杆弹回,范正鸿伸手接住,反手一掷,箭矢“嗖”地钉入鼓架顶端,尾羽犹自震颤。鼓声余韵与箭羽嗡鸣交织,像一声悠长的嘲笑,又似一句肃穆的宣告。
狮子骢缓缓踱到宗弼身旁,老马喘息如破旧风箱,却昂首睥睨,仿佛在说:黑驹子,你日行千里又如何?我走过的战场,比你跑过的牧场还远。
宗弼死死攥着缰绳,指节泛白。他环顾四周——狼旗勇士皆垂首,无人再喊“马术”二字;远处雪原上,那层薄冰在夕阳下闪出冷冷幽光,像一面照妖镜,映出他所有的焦躁与轻敌。良久,他长吐一口白雾,收刀入鞘,声音嘶哑却清晰:
“今日……我女真认输,我会找父亲去谈。”
“好。”范正鸿点头,翻身下马,拍了拍狮子骢的脖颈,从怀里摸出一把早已备好的糖霜豆饼,摊在掌心。老马低头舔食,舌头粗糙温暖。范正鸿低声道:“ 老伙计,回家给你泡最烈的黄粱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