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弓的,没偷看!”
话说出口,才觉得蠢得可笑——雪原空旷,哪有靶可打?果然,那人眼底浮起笑纹,却并未拆穿,只微微躬身,用女真礼平臂于胸:“失礼了。风雪大,小郡主早些回去。”
他竟认得她身份?兀鲁一怔,随即明白:自己腰间悬着阿爸赐的金鱼符,火光下亮得晃眼。她忽然有些恼,又有些莫名的委屈——原来他早就看见她,却直到现在才出声。
“你……”她咬了咬下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似乎没料到她问这个,顿了顿,才答:“范正鸿。征辽主帅”
“范——正——鸿。”她一字一顿学了一遍,舌尖顶住上颚,像把这三个字在雪夜里烙成印。然后,她做了一件自己事后想起都耳根发烫的事:抬手摘下颈间那枚小小的白狼牙坠,隔着几步远,轻轻抛了过去。
狼牙划出一道银弧,落在范正鸿掌心,带着少女怀里的微温。他微怔,抬眼时,女孩已转身跑远。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鹿靴印,像一列慌乱的鼓点。风把她的发辫吹得扬起,发梢在夕阳里闪出暗金,像一簇不肯熄灭的火。
范正鸿站在原地,掌心里的狼牙温润,仿佛还带着那少女肌肤的触感和发间的清香。他看着那串仓皇远去的脚印,又看了看掌心这枚小小的、却沉甸甸的信物,眼中那丝笑意渐渐敛去,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
他缓缓合拢手指,将那枚狼牙紧紧攥住。
“大哥……”鲁达和孙安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后,看着他的动作,神色各异。
范正鸿没有回头,只低声道:“你们先回营,把狮子骢的鞍具卸下,再喂它三升黑豆、半升黄酒。记住,酒要温,不许烫。”
鲁达欲言又止,孙安却扯了扯他袖子,两人默默牵马走开。雪坳西侧,只剩风声、鼓韵,以及那一串渐渐被风雪填平的鹿靴印。
……
夜里,女真王帐外燃着松脂火,火舌舔着夜空,像要把星子也烤化。
完颜兀鲁跪在阿爸案前,背脊挺得笔直。案上摊着那枚白狼牙坠——方才亲兵从南朝使团回礼的漆匣里搜出,用黄绫垫着,像一件罪证。
“我的女儿,”完颜阿骨打声音不高,却震得帐内兽皮鼓膜嗡嗡,“你把自己的狼牙,送给了南朝人?你应该知道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什么意思,你也知道徒单家那小子喜欢你,对吧?所以为什么?”
完颜兀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手解下了貂帽,任一头黑发散落在肩。火光映得她的眸子亮得惊人,也映出她眼底那抹倔强的影子。
“阿爸,”她声音不高,却像新磨的猎刀,带着微微的锋口,“我把狼牙给他,不是因为他是南朝人,也不是因为我昏了头。”
她顿了顿,抬眼直视父亲——那双与阿爸同样深凹、同样狼性的眼。
“是因为——”
她深吸一口气,火光在她眸里碎成万点,“我看见了‘心’的尽头。”
“是因为——”
她深吸一口气,火光在她眸里碎成万点,“我看见了‘箭’的尽头。”
完颜阿骨打眉心猛地一颤,指节无声地收紧。案上狼牙被火舌舔得发亮,像一枚倒悬的獠牙。
“箭的尽头?”他低声重复,语声里带着铁与雪的粗粝。
“是。”
兀鲁挺直脊背,声音却放轻,仿佛怕惊动什么,“我们女真的箭,射到最远,也只是落在地上。可他的箭——”
她伸手,虚虚一指南方,指尖在火里颤出一道赤线,“他的箭,落在人的心里。落在风的方向里。落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帐中一时无声,唯有松脂火“哔啵”炸响。阿骨打盯着女儿,目光像穿过一层新雪,看见雪下暗涌的黑土。
良久,他缓缓起身,铁甲叶在胸前相击,发出冰河开裂般的脆响。他走到兀鲁面前,抬手——却不是挥鞭,而是覆在她发顶,像覆住一只还未长成的鹰。
“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