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酸:“也让咱这些卖命的,第一次觉得活着回来,比死在沙场更值。”
范正鸿站在将台边缘,俯视黑压压的人群。火舌舔着夜风,把他的影子投在身后巨大的“酬”字幡上,龙形般的影子与金线交织,像要破布而出。他忽然抬手,止住鼓声,再次开口,声音不高,却传遍四野:
鼓声余韵尚在胸腔回荡,范正鸿抬手示意,全场再次肃静。他缓步走下将台,玄色袍角拂过尘土,却像掀起暗潮。赵鼎随之高呼:
\"第六款——燕云百姓,凡愿归籍大宋、输租服役者,不论男女老幼,一人授田两亩一分!授田之契,与军功同式,同免三年赋役,同受'功田司'庇护!\"
一语落地,教军场外沿突然爆发出另一片声浪——那是早已等候多时的真定府百姓。他们原先被军阵隔在外围,此刻如潮水般涌至辕门前,黑压压跪倒,尘土飞扬:
\"王爷千岁!\"
\"小人有地了!\"
\"娘——咱不再给契丹人放马了!\"
范正鸿示意打开辕门,功田司书吏抬着剩余木箱,改在百姓面前设案。与军卒不同,平民授田不立木牌,只发\"白契\"——纸质稍薄,契背同样烙\"燕\"字火印,并加盖一行小字:
\"归宋良民,三年无赋,永业为业。\"
授田次序,先逃难南归的\"客户\",再本地滞留的\"佃户\",最后才轮到曾为契丹贵族服役的\"下户\"。凡愿剃契丹辫、改汉姓、服汉服者,另加菜田五分,以作\"归化\"奖励。当场便有青年哗啦啦剪去辫子,抛向空中;也有人捧契纸,吻那朱红大印,涕泗横流。
为防止豪强趁机兼并,范正鸿同时颁布\"七禁\":
一禁\"契外添租\"——官吏不得私加耗米; 二禁\"典卖抑价\"——田价由功田司按年成核定,违者田没官; 三禁\"连保转佃\"——一户失耕,里长代耕,不得逼卖; 四禁\"女户夺产\"——寡妇守节,田产不没; 五禁\"僧道占田\"——寺观不得收买功田; 六禁\"军户逃亡\"——士卒授田后逃亡,田入\"公廨仓\",赡养其家; 七禁\"契纸伪造\"——私刻火印者,斩;私改四至者,绞。
天色更晚,教军场外的空地升起堆堆篝火,百姓围火而聚,等待书吏点册。火光映着一张张被风霜刻裂的面孔:老妪用围裙擦泪,孩童抱着崭新的契纸在尘土里打滚,青年们则摩拳擦掌,议论明年开渠、打井、换牛。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官道传来。只见一骑背插红旗,由远而近,滚鞍下马,单膝跪地:
\"报——燕京周遭七县百姓,闻真定授田,扶老携幼,星夜南来,已至卢沟桥!人数约三万,皆愿归籍!\"
范正鸿与赵鼎对视一眼,毫无惊讶,只抬手道:
\"功田司即刻北上,于卢沟桥设行台,就地量田、就地发契。凡来者,不分先后,一例授田两亩一分!再传令各州县:敢以'流民'为由拒之者,以'沮坏王政'论罪!\"
\"得令!\"
又一骑飞驰而去,卷起黄尘,消失在暮色。
夜深了,教军场的篝火渐渐熄灭,可百姓仍不肯散去。他们围着那五十口空了的桐木箱,箱板被火光照得通红,像一排巨大的炭盆。有人把刚领到的契纸贴在胸口,用体温焐干墨迹;有人把木牌挂在孩童脖子上,叮嘱\"至死莫失\";还有人干脆躺在地上,耳朵贴着泥土,仿佛要听听地脉里是不是真有自己那一亩二分田在跳动。
\"土地是根,百姓是叶;根扎得深,叶才长得茂。明年今日,若此地麦浪翻滚,便是十万雄兵。\"
赵鼎含笑应诺,却听身旁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根扎下了,叶也要防虫。\"
完颜兀鲁不知何时已走上台来,手里把玩着那枚鎏金鱼袋,目光灼灼:
\"中原百姓得田,会耕;贵族失田,却未必甘心。我女真旧部,如今散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