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他盯着杨志,眼底血丝暴涨,像寻着出气洞的猛兽:
\"你!青面兽!\"
杨志心头一沉,暗叫不好,却已迟了。
\"来人!\"高俅霍然起身,一脚踢翻锦盒,\"金镶玉鳌山\"滚地,金片碎裂,玉山崩角,\"失纲之罪,尚未清算;今日又拿铜臭来污我眼目!给我拖下去——脊杖二十,刺配沧州!\"
杨志惊愕,急呼:\"恩相——小人冤枉!\"
两名壮健家丁如虎扑上,顷刻将杨志按倒。庭杖起落,血花溅雪;杨志咬牙,一声不吭,只把脸埋进臂弯,金印处被汗水血水浸得生疼。
杖毕,高俅余怒未息,又命:
\"把这破鳌山也给我扔出去!叫京师人都看着——'失纲者,便是此下场!'\"
家丁抬着血肉模糊的杨志,连同碎裂的鳌山,一并丢出高府侧门。街市行人哗然,却无人敢近。
更深,雨下得更紧。
杨志被弃于巷口,脊背皮开肉绽,雨落进伤口,冷得钻心。他挣扎着爬起,望着远处高府灯火,喉头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我杨志...将门之后,一生清白,竟落得如此!\"
碎裂的鳌山散在雪里,金片映着月光,像无数嘲讽的眼睛。他猛地抓起一块金片,狠狠划向臂弯——血线涌出,他却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那巷口的雨,混着血,冷得像铁。杨志在泥水里躺了不知多久,直到远处传来三更的梆子声,才把他的魂从冻僵的躯壳里唤了回来。他挣扎着,用那双曾能开硬弓的手撑着地,一寸寸挪到屋檐下。脊背的伤口每一次呼吸都像被钝刀再割一次,可这疼,远不及心口那股憋屈的恶气。
“高俅……高俅!”他牙关咬碎,名字从齿缝里挤出,带着血腥味。卖祖产凑来的“岁礼”,换来的却是更重的羞辱与毒打。殿前司的门路,是彻底断了。脸上那刺字,如今仿佛成了烙铁,烫得他抬不起头。
唯一的指望,便是腰间那口祖传的宝刀。
这口刀,是他杨家最后的荣耀。刀身如一泓秋水,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曾祖父凭它血战沙场,父亲也曾佩它巡边。到了自己手里,却连一担花石纲都保不住。如今,竟要靠卖它来换一条活路。
杨志在檐下枯坐到天明。雨停了,日头却吝啬得很,只透出几缕惨白的光。他用布条草草裹了伤口,将那口断玉碎金的“鳌山”残骸一脚踢进阴沟,然后掂了掂怀里的宝刀,一步步走向天汉州桥。
桥上人来人往,车马喧嚣。他寻了个空地,将刀放在身前,铺下一块破布,上面用木炭歪歪扭扭写着“祖传宝刀,换盘缠度日”。
起初,行人只当是个寻常落魄武夫,无人驻足。直到一个相熟的茶博士路过,惊道:“这不是杨制使么?怎地在此卖刀?”
这一声,引得不少人围了上来。众人见他青面獠牙,满脸狼狈,背上血迹斑斑,便知是遭了难。有人窃窃私语,谈论着高衙内的事,眼神里带着几分同情。这同情像针,扎得杨志浑身不自在。他堂堂杨家将,何曾需要过旁人的怜悯?
“好刀!真是把好刀!”一个懂行的老者忍不住赞叹。
杨志听了,心中一酸,强撑着道:“此刀有三般好处:第一,砍铜剁铁,刀口不卷;第二,吹毛断发;第三,杀人刀上不带血。”
“说得轻巧!如何见得?”人群中一个刺青的泼皮叫道。
这泼皮,正是京师有名的破落户,没毛大虫牛二。
牛二晃晃悠悠挤进人群,满嘴酒气,指着杨志的鼻子:“你这厮,在此胡吹大气!你的刀,若真有这三般好处,我便买!若没有,你吃俺一顿好拳!”
杨志正憋着一肚子火,见此无赖,也不答话,从钱庄换来的铜钱里取了一枚,放在桥栏上,手起刀落,铜钱瞬间剁作两半,刀刃完好无损。
众人齐声喝彩。
牛二眼珠一转,又道:“这第一般,俺信了。那第二般,吹毛断发,待俺试试!”说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