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张天心一开始所在的地方还有代表研究员的光点,越往里深入反而越干净。
他甚至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布兰登·莱斯”,两代布兰登·莱斯,父与子,躺在相隔不远处。看起来他们在血流干之前还在试图努力爬向对方。
这时再细看,儿子的伪装也没那么精细,皱纹和白发都能看出破绽。
……也许他们以为这一切很快就能结束,从此不必背负经年的仇恨,回到家中可以父子团圆、睡个好觉。
都死了。
虽然有些部分内里破败、年久失修,但这个地下基地的规模显然不是几十个人能维持运行的。
而且……有培育、摘取器官的人,那么,得到那些器官的人呢?不可能这个点都正巧不在吧?地图上标得清楚,他们确实是路过一些小型手术室和起居室了,那边的装修和设备都高级得多,灯光明亮——只有那几个明显有活动痕迹的房间是亮着灯的,应该是独立电源。床铺和一次性备品簇新,生产日期也挺近的。
……都死了。
意识到这点后,他只感到悚然。
“玉先生。”他轻声叫了他一句,又提高声音。
“——玉先生。”
说话间,张天心已经停下了脚步。他们之间的距离由此拉开一些。
玉维真站定,再次回过头。
他身在这种环境中,真是格格不入。浅色的眼睛在手电筒散射和反射的余光中澄澈如同凝固的琥珀。奇怪,一个外型看上去非常完美的人本应显得虚假,而张天心只觉得周遭一切虚伪,眼前这张毫不掩饰不耐烦的脸反而让人充满了安全感……但他还是惴惴不安。
他怀疑那点兽药里的凝血剂太强效了,以至于把下嘴唇内侧咬出多大的伤口也没什么血往外流,只隐隐约约尝到一丝甜腥味。
“我们还要往前走吗?”
他问道。
“一直走吗?”
成年人总是习惯性地掩饰软弱和忐忑,学生时代之后的真实世界建立在互相捕食的逻辑链上。不合时宜的示弱会变成真正的孱弱,最后彻底地、由外而内地摧毁一个人。
张天心不是富贵闲人,张天心要上班的。即使明白收益和风险存在正相关,但眼下的风险,已经超出他能承担的范围了。
“……你可以留下。”
他说。
玉维真罕见地穿了一身黑色,长外套显然是为了多塞点东西随着带着。这身衣服对这个季节来说太热了,在地底却刚刚好。为了维持含氧度整个地下基地的循环通风设施一直在高速运转,只是张天心感觉不到痛了,于是也感觉不到冷。
他就站在几步远的距离,等他做决定。张天心这才看到他的另一只手一直插在口袋中。枪,还是什么爆炸物的引燃开关?
在逆光下他的侧脸显得更加苍白……方才微微的一丝不耐烦也彻底褪去,无波无澜,就好像……好像无论张天心作出什么决定,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并没有什么所谓。好像他早已下定决心。
张天心在此地此刻的安静中恍然……出现了一种熟悉感,来去匆匆、不可捉摸的熟悉感。
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空茫击中了他。
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为什么觉得这个场景……这件事似乎曾经发生过?可是怎么会?
下一秒,他的悬浮地图蒙上了一层红光。
合成的僵硬电子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自毁程序已启动,倒计时五分钟。”
紧跟着这句播报,代表着时间流逝的滴滴声回荡在地下空间中,震荡、交叠、重复,融合成一把尖锐的锥子,刺向他本就受伤的耳鼓膜。
“走吧。”
张天心听见自己这么说。
他跑了起来。
已经走到这里了,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会面对什么,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