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自己,留下足够的资料。
在一场大型连环沉浸式角色扮演解谜任务中,信息量意味着一切。他很好奇,如果自己留下足够多的暗示会怎样?给出误导又会怎样?玉维真说小世界从来都不是定式,那么不同的走向会同时存在吗?世界线从哪一刻开始裂变?又以怎样的形式收束?它们是并行的,又或者一个肢节套着一个肢节?
人不想干正事的时候,真的可以干很多其他事。
他看眼前这本103页的期刊看了一个小时零三分钟了,终于翻到了第三页。
Z觉得自己应该起身去走一走,虽然身边没有一个996在提醒自己不要久坐,但作为成年人,要有良好的自我管理意识,比如,不要长时间盯着电子屏幕——即使是对着电子屏幕双眼放空。
然而,不看电子屏的时候,他又会开始纠结到底要不要联系玉维真。
或许他实在无聊可以给自己贴一个可剥离纹身,表面看是“996重度依赖”,把996撕掉之后发现是玉维真重度依赖……Z为自己的畅想感到一阵恶寒。
可是他上次借我的通讯已经是一周之前的事了,他就不担心我把自己作死了吗?可是每次都是我自己主动联系他,会不会不太好?如果他在忙什么正事呢?我要麻烦他的事会不会不太正式?我就这样不分场合的联系他会不会显得我不太懂事?
“你的身体数据又在告警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吧!”他绝望地对脑海中的那个影像嚎叫起来,“有骰子吗?我觉得我现在需要做一个san check,要么我的理智已经被清零了,要么我现在就是有重度焦虑需要劳拉西泮……来点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直接把我放倒好了,我宁可拎着锤子去敲某个人的膝盖骨,而不是在这里哭哭啼啼、哀哀怨怨,就好像……就好像……”
他一个激灵,忽然反应过来。
“日安,这两天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健康得很。”
“看起来你适应得不错。”
“托您的福。”
他觉得自己的阴阳怪气有些太明显了,不知道玉维真会不会介意这种礼节上的不足。其实他隐隐约约有在期待对方为此变脸什么的,这样自己正好有个理由发作起来,而不是像一个无理取闹的怨夫……不过他也知道。
他当然知道。
玉维真是一个这样的人,在无伤大雅的时候会开无伤大雅的玩笑,对上关键问题态度就会变得回避且严谨。他今天会从他这里要到什么说法吗?好吧,别再自我反问了,总得去试试。
“我有个问题,就是我发现我目前的这个身体有点问题,就是怎么说呢他好像有点不太受我控制,我不是说我没办法控制四肢什么的,是我没有办法控制思维——别跟我说是我的san值出问题了,这跟前几个世界不太一样。就是……我说……”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嘴和自己的脑子就是这样,他好想一头撞死。
“打住。”玉维真说,“非常抱歉,是我动了点手脚——我确实为了给你找一具能够规避掉实时追踪的躯壳使用了一些非常规的手段,但我没想到你会反过来受到他的影响。”
“对不起,我的脑子一直在围绕着你思前想后左右互搏天人交战我觉得要么是我精神有问题要么就是我这个脑子……我的意思是说不是我的脑子是这个脑子有问题——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他愣住了。
他呆住了。
他傻掉了。
他没想到他居然承认了!
我就说八成不是我自己的问题!
“所以……所以这是……”
最初的惊讶和纯粹的喜悦过后——他起码甩脱了自己的嫌疑,能证明变成一个精神病不是自己的本意,现在他又被可怕的那个可能性击溃了。
拜托……求你了……不要……千万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