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这一天起,张天心的唯物主义被动摇了。他开始思考,他是否真的是被这个人杀过的一个可怜弱书生的转世?不然的话,怎么有如此根深蒂固的恐惧和厌恶?
倘若那个人不叫这个名字,他还不会对自己的梦境如此深信不疑的。
可是偏偏,隔了几日,他就知道,嵬军西进,领命出征的,正是本朝一位少年雄主——皇帝的嫡次子,宫越。
至于他为什么能知道呢?哈哈,孙家庄已经很久没有到倒霉蛋过了。如今太平盛世,商道坦途,货郎都不从这小村子里走。然而赶巧,某天一个县令——其实是尊贵的举人老爷赶着走马上任,临出发前在家里和往日同窗多喝了几轮的酒,险些误了期限,抄小道抄到这里来。
也不能怪他们,嵬军的马蹄已经将路过孙家庄的小道踏成了大道。总而言之,县令老爷没能当上县令,倒霉的举人正巧被村里新丧了夫的寡妇看上,拉去“配了”。剩下的人,孙家庄还是照旧吃掉。
张天心本想劝他们,时移世易,这年头不好随意拉未上任的县令配一配,但他正为那梦里的情景惶惶不可终日,对自己说,去问问那个举人,倘若他知道得多、身份又贵重,他为了村子的好,自然是要偷偷放他走的。
可他又没想到,那举人虽然关在猪圈里,发出来的声音连猪都没盖住,整天杀猪般地叫嚷着说他是朝廷命官,天子门生,座师某某,同窗几何,倘若被人发现身陷在这里,定要叫这一村的人……
他话太多了,若不是寡妇看他年轻,皮肉又生得嫩些,早就叫人生拔了牙把头摁进水里。
举人被饿了三日,糊了一嘴猪粪猪尿,终于老实了,不再惨嚎。
张天心就在一个半夜,偷偷摸去猪圈里,问他。
“起来。”
张天心使劲儿晃他。
他也不知道这人醒没醒,起不起得来。前几日看他还挺有骨气,声音挺大,这三更半夜的,一豆灯火下在看,已经是个眼呆嘴张,木愣愣的蠢人了。
“说话。”张天心不耐烦道,“问你几个问题,答得出来,放你一条生路。答不出来……”
“我说,我说!”
他的嗓子就像破锣,吓得张天心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你说便是了,叫这么大声是想把所有人引过来给自己送葬么?”
他捂住嘴的这个人睁大眼睛,涕泗横流地盯着他,张天心嫌他脏,手腾地一下拿开了,不成想他居然自己又捂住了自己的嘴,控制不住地发出嗬嗬声。
张天心一度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已经疯了,但是看他的眼睛还似神智清明,而他确实也没有更好的选择——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好吧。
他倒也没有想好要问什么?
改朝换代,哪朝哪代?太平盛世,年号几何?
他犹豫了半晌,问道:“你的官印呢?”
举人摇头,眼泪越发汹涌。
“座师是谁?”
他说了个名字,张天心没在书里看到过,不重要。
“他会派人来找你吗?”
举人疯狂点头。
真的吗?也不重要。
“你认不认识一个人,他叫……”
张天心犹豫了一下。
这一刻唯物主义又占上风,他若是真的要拿梦中梦见的一个名字来问眼前这个人,得到的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又会如何?谁会真的信梦中之事?那也太可笑了,听起来仿佛疯的不是关在猪圈里的这个举人,而是他自己。
不过。
不过他又不知道,这是他梦见的一个名字。
他如果听说过,就说明他的梦是真的。他如果没听说过,那他什么都不知道,那更没有关系了。
于是,张天心问,你知道宫越这个人么?
很可惜,他知道。
他还知道自己犯了避讳,居然敢直呼皇子之名。天杀的那怎么是个皇子?皇子之于他,无异于大鹏于蝼蚁。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