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的露水像撒了把碎冰，把院角的酱缸镀得亮晶晶。诗诗举着个刚摘的山楂蹲在缸边，红果上的白霜沾了露水，像裹了层糖衣。“灵月姐姐！这果子比去年的酸！”她捏着山楂蒂晃悠，果酸呛得直皱眉，“是不是喝了太多寒霜？酸得能把牙酸掉，泡在酒里准能酿出仙露，抿一口像吞了颗小太阳，从嗓子眼暖到脚底板！”
灵月正在竹匾里翻晒枸杞，暗红的果子在阳光下闪得像碎玛瑙，她往诗诗嘴里塞了颗蜜饯山楂，“别靠酱缸太近，”她擦去诗诗指尖的露水，“去年寒露你酿柿子酒，把半筐烂柿子倒进缸里，结果酒酸得像醋，白老说你这是给酒神‘喝泔水’，最后只能当醋腌萝卜，你还哭着说酒神不喜欢甜的。”诗诗嚼着蜜饯直点头，酸里裹着甜，“比去年的糖霜厚！是不是在缸里泡过蜜？甜得能粘住舌头，酸劲藏得深，咽下去才冒出来，像在嘴里玩捉迷藏！”
苏砚在灶台边温酒曲，陶碗里的酒曲散发着麦香，他往里面撒了把新磨的米粉，“李伯说寒露酿秋，霜露打过的果子最出味，”他试了试酒曲的湿度，“今年的山楂收得多，比去年多摘了三筐，够酿两缸山楂酒，剩下的做成糖葫芦，插在草靶上能卖到冬至，冷天里吃着最提神。”诗诗跑过去要帮忙递山楂，结果脚下一滑，整筐红果“哗啦”摔进酱缸旁的水槽里，红水漫得像条小河，引得苏砚直笑：“这是山楂给酱缸‘拜年’呢！捞起来洗干净酿酒，准酸得够劲甜得醇厚，算给你的赔罪礼。”
铁手张带着丫蛋来送新打的木勺，枣木做的勺柄光溜溜的，舀酒正好不沾缸。“给你们酿酒用，”他把木勺往缸沿一放，“比去年的深，一勺能舀半斤酒，丫蛋还在勺尾刻了片枫叶，说是酿出来的酒带着秋香。”丫蛋举着碗桂花酒喊：“诗诗姐姐，我爹新酿的！比去年的醇，喝一口从舌尖暖到心口，桂香缠在喉咙里，像含了朵小桂花！”
两个丫头蹲在缸边数酒曲，诗诗把大块的酒曲挑出来单独放，说是“酒仙”，丫蛋则把碎曲撒在花盆里，说是种出“酒曲树”。书生背着画筒在院里转悠，晨霜中的酱缸像排银坛子，他赶紧掏出纸笔，画下这幕：诗诗举着山楂直咧嘴（太酸），露水沾在鼻尖上，丫蛋的酒碗里飘着桂花，苏砚的酒曲碗泛着白，灵月的枸杞匾闪红光，远处的晨霜在画纸上铺成纱。
“这画得叫《寒露酿秋图》，”书生举着画纸晃，“比去年画的《酿酒图》多了几分清冽，你看诗诗被酸红的眼眶，比山楂还艳。”诗诗伸手去抢画，结果手一抖，桂花酒洒在画纸上，晕成朵黄蕊花，引得铁手张直笑：“这是桂花给画添香呢！明年准能画出更醇的画，挂在屋里都能闻见酒香！”
张婶的糖炒栗子摊摆在巷口老槐树下，铁锅里的栗子滚得像小元宝，混着沙子“哗啦”响，香得能勾来整条街的人。“来袋热栗子暖暖手！”她往诗诗兜里塞了把，“今年的栗子是霜降前摘的，比去年的面，剥开来金黄金黄的，不像去年的生涩，咬着像啃石头子。”诗诗剥着栗子直咂嘴，粉面的香混着糖的甜，说比去年的多了股炭火的暖：“张婶，明年往沙子里掺桂皮！香得能把馋虫都勾出来，暖得能把寒露的凉都焐化，吃着浑身带劲！”
王掌柜裹着件夹袄来送新做的酒坛，陶坛上刻着“秋酿”二字，封口用的黄泥掺了麻丝，封得严严实实。“给你们存酒用，”他把酒坛往墙角一放，“这坛比去年的大，能装十斤酒，埋在地下明年开春挖出来，酒香能飘半条街。”诗诗抢过酒坛往里面倒新酿的山楂酒，倒得太急洒了满地，酒气漫得像团云雾，引得大家直笑：“这哪是存酒，是给酒气‘放风’呢！个个乘着香飘，想让全镇都知道咱们酿了好酒！”
白老坐在竹椅上，手里捧着个烫酒壶，眼瞅着孩子们抢栗子。他脚边的炭炉烧得旺旺的，酒气混着炭香飘得很远。“寒露酿秋，酿的是秋的浓，藏的是冬的暖，”他抿了口热酒，“年轻时在酒坊当学徒，寒露天得光着膀子翻酒曲，哪像现在，守着暖炉看酿酒，喝着热酒听风啸，这日子，醇得像老酒，厚得像秋霜。”
日头升高时，霜化得像层薄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