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舌头也没了。这不就是在军营里老是敲敲打打,从来都不说话的那个哑伯嘛,他可是在这儿守了一百年的井呢。
哑伯一看到林澈,那原本浑浊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他哆哆嗦嗦地伸出那只没剩几根手指的手,先朝着那深得看不到底的井底指了指,然后使出全身的力气,蘸着自己嘴里流出来的血,在石头上写了四个字:听——虚——破——妄。
血珠子滴到石头面上,发出轻轻的“嗒”的一声,在静悄悄的山谷里,这声音听得可清楚了。
林澈心里猛地一震,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闹了半天啊,兵神以前也来过这儿,也碰到过同样的选择呢。他不是头一个到这儿的,看来这也不是一条完全走不通的死路啊。
这么一想,林澈就不再犹豫了。他朝着哑伯恭恭敬敬地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就盘着腿在井口那儿坐下了。
他一下子把上身的衣服扯开了,心口那儿有个冰心烙印,烫得厉害呢。那皮肤热得就跟炭火似的,刚冒出汗来就被蒸发掉了,只留下那种刺刺痒痒的盐渍。他朝着那翻涌的黑雾,从灵魂深处吼出一嗓子:“来呀!我倒要听听,你到底想咋的!”
刚说完这话,井里的黑雾就像被召唤了似的,变成了数不清的漆黑触手,一股脑地往他的识海里面钻。
那没完没了的低语不再是那种隐隐约约的背景音了,而是变成了实实在在的精神冲击。每冲击一下,林澈的眼睛就往外流血泪,那热乎乎的血顺着脸往下流,还有一股铁锈似的腥味儿。
可他压根儿就没往后退,反而靠着自己那股不服输的战斗意志,在识海里面硬是撑开了一片赤金色的“焚身领域”。那些侵蚀的力量进来就进来呗,他就用那兵心熔炉来回地烧啊、炼啊,结果呢,硬是把这能要命的毒药,反过来弄成了保护自己的盾牌。
整整七天七夜啊,他不吃不喝,也不睡不动,就跟个石像似的。光靠着那点意志,跟整个虚空里的恶意较上劲了,就像在打一场看不见的恶仗。
风啊雨啊打在他身上,虫子蚂蚁在他皮肤上爬,雷在头顶上轰隆隆地响,他就跟扎了根似的,一动不动,就好像跟这片大地长一块儿了。
到了第八天黎明,第一缕阳光穿透黑暗,照到葬兵岭上。
魂蚀井口“轰”的一声巨响,震天动地的。一道超级大的青铜战旗虚影,从林澈背后一下子就冲到天上去了。旗面上的纹路看着又古老又沧桑,慢慢地转着转着,就变成一道道光带,缠在他的身上了。系统提示音在他脑袋里清清楚楚地响起来了:“军道本源觉醒到85%了,‘兵心九炼’的第六重——‘听虚破妄’解锁了。”
林澈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里,好像有好多细碎的金色裂痕一下子就没了,这时候他看整个世界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清楚地瞅见,在东海军区的上空,有三个本来肉眼看不见的虚空节点,就跟脆弱的琉璃似的,正一点一点地成型,然后又开始碎裂。
远处山头上,那只一直监视着的黑鸦惨叫了一声,吓得赶紧扑棱着翅膀往高处飞,跟宗门的联系一下子就断了。
它这才明白,这个男的在这七天里,听的根本就不是那些诱人堕落的瞎话,而是敌方阵地上最真实、最前沿的……战报啊。
识海里面闹腾了七天七夜的声音,这时候全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安静,安静得好像都能听到自己灵魂燃烧的动静。
那场惨烈的战争打完了,痛苦的感觉还在他的神魂里到处闷烧呢,可是在这片像焦土一样的地方,有个更坚韧的东西已经冒出来了。
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一条特别清晰的破局办法,就在他那双满是金色裂痕的眼睛深处印着呢。
现在,该从给自己准备的这个坟墓里爬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