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嫣然踏上了通往葬兵岭的石阶。
就在昨夜,林澈的残魂用尽最后的力量,向所有终端发出了一条未经加密的讯息——上山去。
这里曾是兵神的埋骨之地,现在成了祭台。
她的军靴踏在冰冷的岩石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来了无数细微的声响。
楚嫣然登上山巅,祭台空无一物。她两手空空,既没有令符,也没有战旗。她只是静静站着,然后闭上了双眼。
倾听。
极北冻土上,枪托叩击冰面,声音沉稳。南方渔村里,锅碗瓢盆的敲击声嘈杂热烈。西境高原的骨笛声古拙悠长。
接着,是工厂的汽笛,学堂的钟声,铁匠铺的锤音,码头的号子,医院里轮椅滚动的声音,甚至还有婴儿的啜泣声。
千万种声音跨越了地理和身份,汇聚成同一个节拍。这节拍的起落韵律,正和每个人心中那段旋律相互呼应。
她睁开眼,晨曦映入她的瞳孔。她轻声说:“他们准备好了。”
在楚嫣然身后不远处,一块山岩的石缝中,插着灰娃倾尽生命打造的最后一面熔铸铁旗。此刻,粗糙的旗面无风自动,裂纹中有金光流淌,像是滚烫的血脉在奔腾。
同一时刻,东海之滨的中心广场。
被称为纸娘的女人,颤抖着剪下了她此生最长的一幅布旗。白布长达十米,像一道素缟横贯广场。她枯瘦的手上布满旧伤,都是为将士缝制军旗留下的。
但这面旗上没有军衔,没有番号,只有用朴拙笔迹写下的一个个名字——周铁柱,王秀英,李建国……他们是边关的士兵,后方的医生,乡野的教师,默默无闻的渔民。
当纸娘和几位老街坊合力将这面万名旗悬挂在广场中央时,一阵微风拂过,旗面轻轻飘荡。纸娘忽然停住了手,她低头看着布料的纹理,又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看向脚下的大地。那纹理竟和大地深处十万无名铭牌构成的能量网络一模一样。
下一秒,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旗帜上。
嗡——
整座城市所有的警报灯无声闪烁起来,明灭的节奏与人的心跳一致。交通灯、广告牌、写字楼的窗灯,甚至军方疗养院里,林清雪身旁那台生命监护仪的屏幕上,心电图曲线都短暂跳跃成一段旋律,而后自动播放起那首跑调的战歌。
东海之眼上方的漆黑旋涡中,虚无之核感受到了这股正在反向侵蚀它的共鸣,发出一声咆哮:“一群蝼蚁,也敢与永恒为敌?”
它释放出一圈心蚀波,这股力量不攻击身体,而是直接渗入人心,放大所有恐惧。
“我们……真的能赢吗?”一个躲在掩体里的年轻士兵,握枪的手开始颤抖。
“我儿子才三岁,我死了,值得吗?”一位负责后勤的母亲,泪水模糊了视线。
恐惧像雾一样蔓延,刚刚汇聚的意志开始涣散。
就在这时,城南一条小巷里,被称为守灶婆的陈阿婆颤巍巍端出了一锅热粥。她家屋檐下,也插着一面被风雨侵蚀的旧军旗。
她将热粥稳稳放在旗杆下,点燃三支香插在地上,浑浊的眼睛望着那面破旗。
“老头子,娃他爹,你们都听着。”她对着破旗喃喃自语,声音不大,却被因为恐惧不敢出门的邻居听得清清楚楚,“只要我这口锅里的灶火不熄,咱家的烟火气不断,你们在前线拼命的军火,就永远不会灭!”
一句话,让隔壁的邻居愣住了。他像是想通了什么,转身冲回厨房。
片刻后,一缕炊烟从他家的烟囱升起。
紧接着,是第二家,第三家……
整座城市,凡是有人烟的地方,都升起了袅袅炊烟。
浓郁的饭香混杂着柴火的气息,伴随着那首无处不在的战歌,飘荡在空气中。那股来自虚无的冰冷恐惧,在这朴实温暖的人间烟火气面前,悄然消融。
守护的意义变得清晰起来。目的不是战胜虚无,而是为了让这碗热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