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开干裂的嘴唇,对着怀中的破旗,轻声哼起那首熟悉的战歌。
接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屋檐滴落的雨水,落地的节奏竟随着歌声改变,变得时而急促时而停顿。
渐渐的,那滴答声和老妇人的哼唱完全合拍,变成了清晰的节拍——三短,一长。
雨水成了跳动的音符,大地成了共鸣的音箱。
风雨之中,信念不朽。
同一时刻,在荒废的13号补给站旧址,野葵花在废墟中开得正盛。
林澈最后一缕残魂在这里悄然凝聚。
他虚幻的身影穿过疯长的草木,目光中带着一丝解脱。
拾荒少年灰娃,把他用所有积蓄熔铸的最后一面铁旗,用力插进了补给站广场的中心。
纸娘剪下了一幅此生最长的布旗,红色的长卷从广场这头铺到那头。
老舟则驾驶着破旧的渔船,来到一处叫“归旗渊”的海域,把最后一盒无名军人的骨灰,连同自己珍藏的半瓶烈酒,一起沉入了深海。
所有人都完成了最后的告别。
林澈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笑意。
他缓缓抬起几乎透明的手,抚向虚空。他将自己最后一点意识,那点源自“兵神”传承,又被万民意志点燃的心火,毫不犹豫的注入了这张无形战网的最底层。
“去吧,回到你们该去的地方。”
那心火顺着铭牌频率扩散开来。每一次民旗的微震,每一声战歌的低吟,都成了它的媒介。心火沿着无形战网逆向传导,瞬间贯通了十二万个节点。
刹那间,全国范围内,所有接入军方网络的电子设备,从个人终端到指挥光幕,屏幕同时一黑。
死寂只持续了一秒。
系统重启后,所有画面恢复正常,每个人的屏幕右下角,都多了一道极淡的旗帜虚影。
它不占内存,不影响任何操作,像一个水印一样,无声的入驻了每个人的生活。
风起无声,旗已满城。
数日后,一股小型的虚空噬灵体撕裂空间,突袭了一座内陆偏远小镇。
警报刚拉响,军方的快速反应部队还在数百公里外。
但预想中的混乱和恐慌没有发生。
镇民们第一时间冲出家门,没有呐喊也没有举旗,却自发的完成了集结。
下一秒,镇上家家户户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节奏整齐划一:三短一长。
与此同时,孩童用小手拍打课桌,老人用筷子敲击饭碗,工厂里的工人抡起铁锤砸向地面。
无数种不同的声波,在灯光信号的引导下叠加共振,在小镇上空形成了一个肉眼看不见的微型共振场。
那头刚刚开始肆虐的妖兽发出一声哀鸣,它的灵体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力量正在飞速流失。
它嘶吼一声,转身就要逃离这片诡异的区域。
在它溃逃的瞬间,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抬起头。
夜空中,一朵废墟里幸存的野葵花被气流卷起,飘向高空。
它穿过云层,在月光下划出金色轨迹,成了一面属于所有人的,永不降落的旗帜。
就在万千心跳同频的那一刻,一个温和清晰的声音,掠过小镇所有人的梦境:
“我早已在此。”
又是一个无月的夜晚,距离那场胜利已过去七天。
夜深了,海边只剩下贝童一个人。
他默默看着那个陶罐,罐口的水面已经恢复平静,倒映着漫天星辰。
那片星空辽阔,深邃。
男孩忽然觉得,这个陶罐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那些它曾经映照过的秘密,属于整个世界的心跳,需要一个更安静、更深沉的归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