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们在山坳里撞见了第一辆翻倒的粮车。那粮车的车轮死死卡在石缝里,仿佛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硬生生地遏制住了前行的脚步。帆布篷被无情地撕成了碎条,如同失血过多的人无力耷拉着的手臂,在风中无助地摇曳。
“苏大夫!”小翠突然蹲下身子,指尖轻轻沾了点泥地上那暗褐色的痕迹,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与担忧。“血,还没完全干。”
苏晚立刻单膝跪地,动作娴熟地用止血钳轻轻拨了拨泥块。只见碎米混着血渍,牢牢地粘在车板缝里,仿佛是在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激烈冲突。而那断成两截的箭簇,深深地扎在车轮辐条上,箭头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仿佛还残留着当时的肃杀之气。
她小心地用帕子裹住箭簇,轻轻放进药箱,而后缓缓抬头,却发现赵铁柱的脸白得像被霜打了的菜,神情惊恐。“这箭头......比咱们的军箭宽半寸。”
“流民没有铁匠铺。”苏晚一边把帕子系紧,一边冷静地分析着,眼神中透着睿智与果敢。“能打这种箭簇的,是有作坊的。”
随着众人继续前行,废弃驿站那扇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老李正站在门内,他的糖葫芦正高高挂在门楣上。他穿得比一般流民稍显体面,那件灰布衫虽已洗得发白,却也还算整洁。见着苏晚一行人,他神色慌张,慌忙把糖葫芦往背后藏,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客官......小本生意,没钱......”
“我们买糖葫芦。”苏晚微笑着摸出两枚铜钱,温和地说道。“给小丫头的。”她指了指身旁的小翠,小姑娘立刻露出了甜丝丝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驱散了些许紧张的气氛。
老李的手微微一顿,在接钱时,指腹不经意间蹭过她掌心的薄茧。他左右谨慎地张望一番,确定周围无人后,突然压低声音,神色紧张地说道:“前儿个有粮车打这儿过,说是要送进京城。可走到岔路口,被穿黑甲的拦住了,说‘朝廷有令,灾民不得入城’。”他喉咙动了动,咽了口唾沫,仿佛在压抑着内心的恐惧。“那车粮食......就这么被赶进林子里了。”
“赈灾粮?”小翠听闻,攥着糖葫芦的手不禁微微发颤,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
老李没有再答话,只是默默地把糖葫芦往她怀里一塞,而后扛起草靶,匆匆往外走,嘴里嘟囔着:“天要黑了,客官们去前头破庙歇脚吧,那地儿不漏雨。”
众人依照老李的指引,来到了破庙。破庙的断墙里积着半尺厚的灰,每一脚踩下去,都扬起一阵尘土,让人忍不住咳嗽。供桌上的泥菩萨缺了半张脸,在昏暗中显得格外诡异。
赵铁柱熟练地生起篝火,跳动的火苗驱散了些许黑暗与寒意。苏晚则正用酒坛里的酒,仔细地擦拭着箭簇。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映得她眼尾微微泛红,如同被这紧张的气氛染上了一抹别样的色彩。
突然,她竖起食指,示意众人安静。紧接着,庙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那声音轻得如同蚂蚁在地上爬行,却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赵大哥。”她的声音轻得如同飘在火上的灰烬,几乎要被风声淹没。“把火把点着。小翠,去我药箱里拿艾草和薄荷叶。”
“有多少人?”赵铁柱迅速抽出腰间的刀,刀鞘磕在供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战斗的前奏。
“听脚步声......”苏晚一边仔细地数着,一边低声说道,神情专注。“至少八个。”
话音未落,庙门“轰”的一声,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如同一声惊雷在破庙中炸响。
月光从破门处倾泻而入,照亮了八道黑影。为首的那个戴着斗笠,斗笠下隐隐露出半张脸,左眼蒙着皮制的眼罩,右眼在月光下亮得像淬了毒的刀,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凶光。
“苏大夫。”独眼男人的声音如同砂纸擦过石头,沙哑而刺耳,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森。“顾校尉没教过你,不该多管闲事么?”
苏晚的手指悄悄地勾住药箱的铜环,指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