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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慢慢偏西,阳光变得柔和起来,却依旧带着几分暖意。济世堂的酸梅汤摊子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从前总挤在这儿,吵着要尝鲜的孩童们,此时正蹲在门槛上,啃着馒头,还不时指着那块已经褪色的“妙手回春”匾额大声喊着:“那是假的!赵大夫是骗子!”他们清脆的声音在街道上回荡。
赵仁堂独自一人缩在二楼雅间,透过雕花窗,神色黯然地看着楼下的场景。
有个穿着粗布裙的妇人,愤怒地举着药包砸门,大声叫嚷着:“我花五钱银子买的川贝,原来都是枇杷叶!”另一个汉子更是气愤,抄起扁担,“哐当”一声,狠狠砸裂了“济世堂”的横匾,那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赵仁堂的手死死抠住窗棂,指甲缝里都渗出血来,他却浑然不觉。看着昨日还对他恭敬有加、跪在跟前求药的百姓,今日竟如此愤怒地要拆他的招牌,他的心中满是不甘与恐惧。“她怎么敢......”他对着铜镜,喃喃自语,镜中的人脸色惨白如纸,仿佛生了一场大病,“她不过是个逃荒的小丫头......”楼下又传来“咔嚓”一声,那是药柜被掀翻的动静,如同重锤般砸在他的心上。他踉跄着后退,不小心撞翻了茶盏,滚烫的茶水泼在脚面上,他却仿佛失去了知觉,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月上柳梢,月光如水,洒在大地上,给万物都披上了一层银纱。张二狗的身影在这月色中,鬼鬼祟祟地晃进了医棚。
他缩着脖子,官靴踩在泥地上,留下两个湿漉漉的脚印。“苏大夫......”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透着几分心虚。
苏晚正在油灯下,专注地翻看着账本,听到声音,抬起头来。
只见张二狗的官服皱巴巴的,领口还沾着草屑,哪还有半分昨日在公堂上调戏时的嚣张模样。“张捕头这是?”她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案上的算盘,发出清脆的声响,“深夜造访,可是赵仁堂又使什么手段了?”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
张二狗喉结动了动,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
他慢慢展开油纸,里面是一张染了茶渍的名单。“这是赵仁堂这些年打点的官员,县丞、税吏、粮库的老周......”说着,他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膝盖重重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我对天起誓,我张二狗从前收过他五两银子,可没害过人!昨儿看您给那孩子扎针,我媳妇生孩子那会儿也这样......”他的声音有些发哽,仿佛回忆起了痛苦的往事,“我娘病了三年,赵仁堂开的药越吃越重,您开的三副就见好......”他的眼神中满是愧疚与感激。
苏晚没有立刻接过名单,只是静静地盯着张二狗发红的眼尾,试图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几分真诚。
夜风轻轻掀起账本的页脚,“晋州赈灾粮”几个字在灯影里忽明忽暗,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起来。”她将名单缓缓收进抽屉,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以后别跪着说话。”
张二狗走后,魏五从后屋掀帘进来。
他腰间的匕首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仿佛还带着夜晚的寒气。“那捕头的话能信?赵仁堂背后的官儿可不少,咱们现在......”他的脸上带着担忧,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
“魏叔。”苏晚打断他,眼神坚定,“您当年在军中,遇到敌袭是跑还是守?”
魏五一愣,仿佛陷入了回忆。他当过十年军医,最艰苦的时候在前线搭草棚,敌人的箭雨如蝗虫般劈头盖脸砸下来,他却咬着牙,强忍着恐惧,给伤兵缝肠子。“守。”他闷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股坚毅,“跑了,伤兵就没救了。”
“现在也一样。”苏晚摸出一块帕子,轻轻擦净案上的茶渍,眼神中透着决然,“咱们退一步,赵仁堂的假药就多害十人。我救一个,就多一个人知道,这世上有能信的医。”
魏五望着她泛青的眼尾,那是连日操劳留下的痕迹,突然想起昨日她按孩子牙关时,指节青白得像冰。他重重地叹了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