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当场给一个病人治病,再把太医院的刘医正喊过来验看。要是你真有这个本事,我柳婉儿就当众给你磕三个响头。”
苏晚缓缓抬起眼。
柳婉儿鬓边插着的珍珠簪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冷冷的光,和那天她掀起车帘时,指尖涂抹的丹蔻颜色一模一样,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好啊。” 苏晚的声音,就像浸泡在药罐里的银针,清冷之中带着锐利的锋芒,“在场的百姓随便挑一个,你去指定太医,我来诊病开药方。”
人群中立刻有人高高举起手:“我!我家小子前天被驴踢了,到现在肚子还疼呢!”
“不。” 柳婉儿扫了一眼那个汉子,指尖轻轻点向人群最后面的一个灰衣老妇,“就她。”
老妇被点到名,吓得往后退了半步,袖口不小心掉出一个药包。苏晚眼神好,一眼就瞧见包纸上印着太医院的朱红色印章。
“老人家,您哪里不舒服呀?” 苏晚往前迈了半步,声音不自觉地放温柔了。
老妇紧紧攥着药包的手不停地颤抖着:“我…… 我喘不上气,夜里咳得根本睡不着觉。”
苏晚伸出手,搭在老妇的手腕上,指腹下感受到的脉象,乱得就像一团麻。
她又轻轻翻开老妇的眼皮,看到眼白泛着青黄色,再仔细查看舌苔,只见舌苔中心厚腻,边缘却泛红。
“您这是肺虚夹湿,同时还有肝火旺的症状。” 苏晚转身对着柳婉儿微微一笑,“太医院的刘医正昨天给您开的是不是二陈汤加黄芪呀?喝了三天,是不是夜里咳嗽得更厉害了?”
老妇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您…… 您怎么知道的?”
“因为二陈汤是用来燥痰的,黄芪是补气的,可您这种症候属于虚不受补。” 苏晚一边说着,一边从药柜里取出枇杷叶、桑白皮、地骨皮,“换成这几味药,能润肺清热,喝上三天,咳嗽就能减轻一大半。”
“让刘医正来验!” 柳婉儿拔高了声音,可语气里却忍不住带上了一丝颤抖。
刘医正不知什么时候,从人群中挤到了前面。他穿着一身玄色的官服,胡子翘得高高的,显得格外神气。
他捏着老妇的手腕,诊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又仔细查看了苏晚开的药方,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十分难看:“脉…… 脉息确实是肺虚夹湿,这个方子…… 这个方子比本院开的更对症。”
围观的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
卖菜的张婶举着枣子大声喊道:“我就说苏大夫有神仙般的医术!” 周大娘的儿子用力拍着木牌:“这病例上写的,哪个不是我们亲眼所见的事实?”
柳婉儿的脸瞬间变得像刚刷过的墙一样白,她手上的翡翠镯子撞到木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突然伸手抓起木牌上的一张纸,“嘶啦” 一声,扯成了两半,恼羞成怒地喊道:“就算你会看病,也改变不了你出身低贱的事实!”
“柳姑娘。” 苏晚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刚才你可是说要当众磕头的。”
柳婉儿气得指甲几乎都要掐进掌心了。
她望着四周举着菜篮、攥着药包的百姓,又看看老妇捧着药包,正朝着苏晚鞠躬的背影,突然一甩袖子,转身就走:“走!”
“苏大夫!”
影十四的声音从街角传了过来。
他手里捏着一个用明黄色缎子包着的信笺,看到苏晚望过来,立刻单膝跪地:“太后娘娘的口谕,说请您即刻入宫。”
苏晚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太后?
她上次见到太后,还是在给四公主治疗痘疹的时候,那时太后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今天突然召见,恐怕和太子的病,或者是刚刚发生的谣言脱不了关系。
她抬起头时,正好看到柳婉儿上马车前回头的那一眼。
那眼神就像淬了毒的针,看得人后背一阵发凉。
“苏大夫慢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