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青云飞舟“破云梭”,如一头沉默的巨鲸,稳稳滑行于万丈云海之上,回青云派。百年铁杉木的坚韧船体,被青云派特有的浮空阵法托举,轻盈异常。船首的青鸾图腾振翅欲飞,在稀薄云层掠过时,那双石雕眼眸竟会掠过一丝灵动的青光,宛如活物。
高空的罡风鼓荡着巨大的船帆,发出低沉如远古号角般的“呜——呜——”长鸣。船身两侧,篆刻的流风符文次第亮起,柔和的光芒如涟漪般扩散,将狂暴的风压无声化解,使得这庞然大物在云端行进得异常平稳,只有脚下甲板传来轻微而持续的嗡鸣。
甲板上,凭栏而立的柳如烟、萧战、林婉儿、石猛、韩风五人,衣袂被劲风撕扯得猎猎作响。他们俯瞰着下方翻滚如怒涛的云海,以及云隙间偶尔闪现、渺小如沙盘的苍茫大地。南荒魁首的荣光仿佛还披在肩头,年轻的意气如这罡风般激荡飞扬。
“中洲天骄会…不知是何等盛况。”柳如烟清冷的嗓音被风揉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鞘中的冰魄剑仿佛感应到主人的心绪,发出细微而清越的“嗡”鸣,如同冰弦轻颤。
萧战沉默着,粗糙的手指一遍遍摩挲着怀中那柄星芒隐现的乌铁剑条,感受着金属独有的冰冷与沉重。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喉间只滚出一个字:“战!” 那声音低沉,却蕴含着斩断一切阻碍的决心。
林婉儿巧笑嫣然,指尖灵巧地翻动着一枚玲珑阵盘,丝丝缕缕的灵光如同活物般在她指间跳跃、缠绕。“听说中洲阵道流派如星罗棋布,定要去见识一番。”她语带期待,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石猛咧开大嘴,发出洪钟般的大笑,蒲扇般的手掌用力拍打着自己厚实的胸膛,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哈哈!管他什么天骄,俺的拳头都给他捶扁了!”豪气干云。
韩风嘴角噙着一丝沉静的浅笑,目光投向无垠的远方。肩头的追风隼发出一声穿云裂石般的清越鸣叫,“唳——!”振翅而起,在高空盘旋一圈,又稳稳落回主人肩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然而,与甲板上这蓬勃朝气、猎猎风姿形成惨烈对比的,是飞舟最底层的景象。
这里,光线被厚重的金属结构切割得支离破碎,空气燥热得如同蒸笼,弥漫着锅炉燃烧劣质灵石产生的、混杂着刺鼻硫磺与金属灼烧的呛人气味。
巨大的青铜锅炉如同沉睡的熔岩巨兽,持续发出低沉、压抑、令人心头发闷的“嗡——嗡——”轰鸣,震得脚下的金属甲板都在微微颤抖。炽热的空气扭曲了视线,汗水滴落在甲板上,瞬间发出“滋”的一声轻响,化作一缕白烟。
陈实就蜷缩在这片被遗忘的角落。他背靠着一根粗大、包裹着厚厚隔热棉的蒸汽管道,身下只垫着一块破旧不堪的蒲草席。一件洗得发白、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粗布短褂敞开着,露出圆滚滚、汗津津的肚皮。宽大的裤腿胡乱卷到膝盖,露出两截同样圆润、沾满煤灰的小腿。
他睡得极沉,脑袋歪向一边,紧贴着温热的管道壁,嘴角挂着一缕亮晶晶的涎水。轻微的鼾声在这巨大的噪音中几不可闻。怀里鼓鼓囊囊的,是他那只宝贝风翎雀小灰。小家伙也睡得四仰八叉,银蓝色的风翎在昏暗中流转着微弱却柔和的光泽,像一小片宁静的星尘。
陈实一只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枚灰扑扑、毫不起眼的“万秽纳清令”,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即使在睡梦中,他另一只手也无意识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反复摩挲着令牌上那个古朴的“纳”字。嘴角咧开,发出含糊不清、充满期待的梦呓:
“…城东…废器坊…周二半价…先占位子…嗝…那堆破剑胚子…下面肯定…有好料…还有…丹渣场…辰时…上新…捡漏要趁早…嘿嘿…中洲的…垃圾…都是宝啊…”锅炉的轰鸣,管道的温热,混合着硫磺、汗味与梦想的气息,构成了陈实最熟悉、最安心的摇篮曲。
陡然!
没有任何预兆!
一股阴冷、尖锐、带着灭绝生机的恐怖威压,如同九幽之下的极地寒流,瞬间刺穿了万丈高空的呼啸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