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册发呆。相册里的照片泛着黄,其中一张是松平重次郎和位穿白大褂的女子站在可可豆堆前,女子手里拿着支试管,试管里的液体正冒着泡。“是灰原老师,”工藤夜一在她身边坐下,“据说她是东京大学的化学系学生,当年为了研究食物分子结构才来京都的。”
灰原翻到下一页,照片里的女子正在给少年松平健治郎讲解什么,手里举着块咬了一半的和果子,嘴角沾着巧克力。“她发明了用山椒粉稳定巧克力结构的方法,”工藤夜一的声音放轻,“就像你昨天说的‘分子间作用力’,老社长的笔记里记了满满三页。”
灰原突然合起相册,转身时撞进工藤夜一的怀里。他的手稳稳托住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像山椒酒的暖意,一点点渗进皮肤里。“原来我们……”她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那里的光比锦市场的灯笼还亮,“早就被注定要遇见。”
工藤夜一低头,鼻尖碰到她的发顶。“不是注定,”他轻声说,指尖拂去她肩上的可可粉,“是像老社长说的,好味道总要等懂的人来尝。”他从口袋里掏出颗用糯米纸包着的巧克力,里面嵌着整颗山椒,“就像这个,要慢慢嚼,才尝得出甜里的辣,辣里的甜。”
灰原接过巧克力时,指尖被他的温度烫得微微发抖。远处传来园子的欢呼——她终于抢到了最后一盒限定款,小兰正笑着帮她擦嘴角的巧克力渍。小五郎举着鲷鱼烧跑过,喊着“等等我”,背影在石板路上摇摇晃晃。
工藤夜一看着灰原把巧克力放进嘴里,辣意漫上来时,她的眼眶微微发红,却还在笑。“怎么样?”他问,声音里藏着点紧张。
灰原踮起脚,把沾着巧克力的指尖轻轻按在他的嘴角。“就像你说的,”她的声音带着点被辣出的沙哑,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得慢慢尝。”
暮色漫过五条桥时,“京之鸟”的灯笼已经挂满了整条街。工藤夜一牵着灰原的手走过石板路,她的指尖缠着他的手指,像山椒缠着巧克力的甜。松平五郎站在店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笑了,转身把新做的和果子放进竹篮——每个巧克力馅里都藏着半颗山椒,标签上写着“平成三十五年,灰原与夜一限定”。
库房的黑板上,吉田师傅刚写下新的配方:“可可粉五两,山椒籽一钱,爱三钱”。佐藤师傅在旁边画了个笑脸,像极了松平重次郎笔记里的落款。
而在锦市场的尽头,工藤夜一买了两串烤章鱼烧,递给灰原一串。酱汁溅在她的指尖,他伸手替她擦掉,指尖相触时,两人都想起了松平健治郎手札里的那句话:“最好的味道,是两个人分食时,嘴角沾着的同一种甜。”
夜风带着山椒和巧克力的香气,把这句话吹得很远,远到像松平重次郎当年埋下的可可豆,在三十年后的秋天,终于长出了满树的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