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福泽自然远非那惑主妖妃可比,又何必时时将那等不祥之人挂在嘴边,自降身份?
这哪里是献寿?这分明是借着祝寿的名头,将皇后那日的敲打,原封不动地、甚至还裹了一层糖衣地,给顶了回来!
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方才还窃窃私语的命妇们,此刻个个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谁也没想到,这位“护国夫人”竟有如此胆量,敢在皇后寿诞之上,当着满殿命妇的面,如此……如此巧妙地顶撞中宫!
皇后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几经变换。先是错愕,随即是难以置信,紧接着,一股被公然忤逆、被巧妙讥讽的怒火,猛地窜上心头!她握着凤椅扶手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泛白,保养得宜的脸上,那雍容的笑意几乎维持不住,嘴角微微抽搐。
她死死盯着殿中那架金光闪闪、寿字刺眼的算盘,再看向下方依旧保持着无辜笑容的云映雪,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气血翻涌。
好一个云映雪!
好一个“多福百岁”!
竟敢拿本宫与那亡国祸水相提并论?!还说什么“算福寿”?这是在暗指本宫心胸狭隘,不如那妖妃“福寿”吗?!
她几乎要厉声呵斥,但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今日是她的千秋寿诞,满殿命妇皆在,若因一份“别致”的寿礼而当场发作,失了凤仪,传扬出去,岂非成了天下笑柄?更坐实了她忌惮、打压功臣眷属的名声?
这口气,硬生生堵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直憋得她凤目含威,面沉似水。
殿内气氛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
云映雪却仿佛浑然未觉自己掀起了怎样的波澜,她依旧保持着恭谨的姿态,微微屈膝:“小小玩意,不成敬意,唯愿娘娘不弃。”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强行压下翻腾的怒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夫人……果然心思奇巧。这份‘厚礼’,本宫……收下了。”
她挥了挥手,示意身旁的宫人将那只紫檀木匣接下,几乎不愿再多看那金算盘一眼。
“谢娘娘。”云映雪再次行礼,姿态优雅地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之上,垂眸敛目,仿佛刚才那番石破天惊的话语,并非出自她口。
殿内丝竹再起,命妇们重新堆起笑容,说着吉祥话,试图驱散那片刻的凝滞。但所有人的心中,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一幕——那位“护国夫人”,竟以一架金算盘,四两拨千斤,让母仪天下的皇后,在自已的寿辰之上,硬生生吃了一个哑巴亏。
皇后端坐凤位,脸上重新挂上威仪的笑容,接受着下一轮命妇的朝拜,只是那笑容底下,眼神冰冷如霜。
经此一事,她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个云映雪,绝非易与之辈。那份商贾的圆滑之下,藏着的是不肯屈就的锋芒。
而那架被收入库房的金算盘,那上百颗刺眼的“寿”字玛瑙珠,恐怕将成为皇后心头,一根难以拔除的尖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