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摩挲着,那袋中铜钱相撞,发出细碎而清亮的声响,“可凭着这点本事,能送闺女去镇上私塾开蒙,能给屋里婆娘攒下后半辈子的嚼谷,便值了。”
他掂了掂钱袋,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入了御灵卫,每月有例银可领,便是战死了,也有抚恤金下发,总好过在山里守着空屋,等着被山鬼拖去填了枯井。”
柱子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起身往演武场中央走去,背影在晨光里拉得格外沉实:“大人若觉得我等身上的邪祟碍眼,此刻将我等捆了交上去也使得。只是求大人高抬贵手,莫要拆穿此事,让我等多赚几个月的银钱便好。这东西虽耗我等性命,却绝不会伤及旁人。”
杨柳青望着他们走向操练队伍的背影,那些被鬼气蚀得内里枯败的躯体,在料峭寒风里挺得如松般笔直。
他忽然喉头发紧,像堵着块寒彻骨髓的冰,半个字也吐不出。
他们哪里是不知晓自己成了鬼物的养料?
只是在这绝境之中,这蚀骨噬心的“机缘”,竟是他们能抓住的、唯一能护着家人周全的法子。
杨柳青立于御灵卫校场的青石板上,眉头紧锁如拧成的绳 。
远处兵刃交击的铿锵声、甲胄碰撞的脆响,此刻都似隔了层厚厚的棉絮,半点也钻不进他的思绪。
只有方才那些汉子平静的眼神,在眼前反复晃荡,像淬了冰的针,一下下刺着他的脏腑。
“杨大人,这是走神了?”
一声粗粝的嗓音划破沉寂,执灵卫教头李志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肩上搭着条擦汗的麻布,身后跟着二十来个身披灰甲的新丁,甲叶碰撞间叮当作响。
杨柳青抬眼,见李苍澜正冲自己扬眉,遂敛了纷乱的心绪,唇角牵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李教头辛苦。此番新丁入营,瞧着倒是比之前多了不少。”
两人寒暄了几句,无非是些校场操练的琐碎。
杨柳青正待拱手告辞,袖中忽传来一阵细微的窸窣响动,像有什么活物在布料下钻动。
不及细想,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褐蚁已顺着袖口爬了出来,通体油亮,一对触须在空气中急促地颤动,活似两枚探路的银针,正循着某种气息四下搜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