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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转念一想，她一介弱女子在乡野间挣扎求生，不知熬过多少饥寒病痛，吃过多少难咽的苦头，这怒意便渐渐化作沉沉的怜惜，萦绕在心头。
“你久在民间，宫廷中的晨昏礼仪、女红书算、进退规矩皆需从头学起。”
武德皇帝放缓了语气，语气中添了几分兄长的温和，“中宫旁的锦书轩雅致清净，院中遍植玉兰，正适合读书静修，你且先安置在那里。”
说罢，他转向一旁侍立的六尚局掌事女官，沉声道：“皇后如今身怀六甲，需静心养胎，不宜操劳。昭华公主的教养之事，便交由你与尚宫局共同打理。从晨昏定省的仪轨，到琴棋书画的雅趣，再到针织女红的底子，务必尽心教导，不可有半分疏漏，要让她尽快熟悉皇家规制。”
“臣遵旨，定当尽心竭力。”女官敛衽躬身，恭敬应下。
武德皇帝再看向阶下的武千樾，眼中已全然是兄长对妹妹的期许与温和：“待你学成礼仪、熟稔宫廷规矩那日，”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郑重，“朕自会命工部为你选址，在京中修建昭华公主府。届时便让你出宫开府，仪仗规制皆按正一品公主例份备齐，尊享皇家荣光。”
武千樾再次伏身叩拜，这一次，额头触及金砖的凉意，心中却一片滚烫。
她抬起头时，恰好撞见武德皇帝投来的目光，那目光里有审视，有怜惜，更有一份迟来的、属于兄长的温情。
刑部尚书捧着厚厚的卷宗，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垂着眼，却能感觉到皇帝那道深沉的目光并未落在卷宗上。
而阶下，那个头发花白、满脸沟壑的老妇仍跪在那里，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武千樾，像是要将这张脸刻进骨子里。
杨柳青望着金銮殿上这峰回路转的变故，惊得指尖在朝笏上微微发颤，眼底却燃着按捺不住的兴味。
他飞快侧过身，用眼角余光撞向身旁的吕明微，眉梢眼角都带着雀跃的神色，那眼神分明在说：“你看！这皇家认亲的大戏，可比坊间话本还要曲折，当真是天大的热闹！”
吕明微岂会看不懂他那点心思。
飞快递去一个无奈的白眼，随后便转回头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