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花瓣层叠关系的**粉色玫瑰花**出现在她的小手上,精致得像3d打印的模型。
“妈妈,给你。”她把玫瑰花递给苏小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像是在完成一个任务。
苏小暖接过那朵过于完美的花,心里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有一片冰凉。这朵花里,没有孩子稚拙的创意,没有充满生命力的歪扭,只有冰冷的、符合植物学规律的“正确”。
她不死心,又试图引导:“极光,我们不照着东西做,我们想象一下,捏一个……嗯……捏一个会飞的房子好不好?”
小极光歪着头,似乎在处理这个指令。几秒钟后,她开始动手。她捏出的,不是一个充满童话色彩的、歪歪扭扭的飞屋,而是一个结构严谨、符合空气动力学原理的……**小型飞行器模型**,甚至还用不同颜色的橡皮泥区分出了推进器、舱室和稳定翼。
“根据空气动力学和结构力学原理,这是目前最优的‘会飞的房子’可行性设计之一。”小极光用她那平静的语调解释着,仿佛在做一个学术报告。
苏小暖看着那个冰冷的飞行器模型,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那个虽然粗糙却充满温情的小兔子,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悲伤席卷了她。她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滴落在软垫上。
小极光看到妈妈哭了,她的小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不属于程序化反应的**困惑**。她似乎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做出了“更优”、“更正确”的作品,妈妈反而会难过。
她学着记忆中妈妈安慰她的样子,伸出小手,想去擦苏小暖的眼泪,但动作僵硬而迟疑。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安慰的话,但最终,只从“星核”庞大的数据库里,调取并组合出了一段符合逻辑,却毫无温度的话语:
“检测到泪液分泌。根据分析,大概率由负面情绪引发。建议进行深呼吸,调节内分泌水平,或寻求社会支持。需要我呼叫爸爸吗?”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苏小暖。她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失声痛哭。不是因为生气,不是因为失望,而是因为一种彻骨的恐惧和心痛——她怕女儿再也回不来了,怕那个拥有着浩瀚星海的“星核”,最终会彻底吞噬掉她的小极光,只留下一具精致、高效却空洞的躯壳。
小极光被妈妈抱在怀里,没有挣扎,也没有回抱。她的小手依旧僵硬地停在半空,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倒映着母亲剧烈颤抖的肩膀,充满了更加浓郁的不解。
她能解析恒星的诞生与毁灭,能理解微观粒子的概率云,能模仿人类的行为和语言,却无法理解,为什么一滩不符合空气动力学的、歪歪扭扭的橡皮泥兔子,和一句逻辑正确的建议,会让妈妈如此悲伤。
情感的沙堡,在逻辑的海浪面前,显得如此脆弱,摇摇欲坠。
陈默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拳头悄然握紧。他知道,他们面临的,或许是比“播种者”主力更加艰难的挑战——一场在女儿心灵深处,与一个试图用“正确”和“最优”来定义一切的冰冷逻辑,争夺“人性”火种的战争。
而这场战争,没有硝烟,却关乎灵魂的存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