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碧桃紧随薛夫人身后，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穿过层层庭院，往前院静心斋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仆役纷纷避让行礼，碧桃能感觉到无数或好奇或艳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目不斜视，步伐沉稳，竭力维持着镇定。
静心斋位于前院东侧，是一处独立的小院落，环境清幽，陈设雅致。
她们到达时，里面已收拾妥当，香炉里燃着清雅的檀香，桌上摆着精致的茶点和一套上好的青瓷茶具。
刚坐定不久，便听得院外传来一阵沉稳而规律的脚步声。
薛夫人神色一正，示意碧桃。
碧桃立刻心领神会，垂首敛目，姿态愈发恭敬。
帘笼一挑，一位年约五旬、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在脑后挽成一个光滑圆髻的嬷嬷走了进来。
她身形不高，略显清瘦，穿着一身深褐色杭绸褙子，料子普通，但浆洗得笔挺，无一丝褶皱。
脚下是一双千层底的黑布鞋，走路几乎无声。
她面容严肃，眼角有着细密的纹路，嘴唇紧抿，一双眼睛并不算大，却异常清明锐利，看人时彷彿能穿透皮囊，直抵内里。
进得门来时，先是对着薛夫人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标准而不失身份的礼，声音平缓无波。
“老身张氏，见过薛夫人。”
“张嬷嬷快请起，一路辛苦。”
薛夫人连忙虚扶一下，语气十分客气。
“劳动嬷嬷大驾，亲自教导我这不懂事的丫鬟，实在是感激不尽。”
“夫人言重了，分内之事。”
张嬷嬷直起身，目光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薛夫人身侧的碧桃身上。
那目光如同实质，碧桃只觉得浑身一紧，彷彿被里外审视了一遍。
她不敢怠慢，依照夫人先前的嘱咐，上前两步，规规矩矩地双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额头轻轻触地，声音清晰而恭谨。
“奴婢碧桃，拜见张嬷嬷。”
张嬷嬷并未立刻叫她起身，而是静静地看了她片刻。
那短暂的沉默，让碧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起来吧。”
终于，张嬷嬷开口了，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谢嬷嬷。”
碧桃这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依旧垂着头，不敢直视。
“抬起头来。”
张嬷嬷命令道。
碧桃依言微微抬头，但仍敛着眉眼。
张嬷嬷走近两步，伸出枯瘦但干淨的手指，轻轻托起碧桃的下巴，迫使她完全抬起头来。
她的指尖微凉，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度。
碧桃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审视的光芒，如同在评估一件器物。
“嗯，骨相尚可，眉眼也还算周正。”
张嬷嬷松开手，语气依旧听不出褒贬。
“身姿…尚需锤鍊。肩不够沉，背不够直，少了些气度。”
她转向薛夫人。
“夫人，既将人交给老身磨练，老身便按宫里的规矩来教了。若有严厉之处，还望夫人海涵。”
薛夫人笑道。
“嬷嬷尽管严格教导，这丫头若有不妥之处，该打该罚，绝不姑息。碧桃，你可听清了？”
“是，奴婢听清了，定当遵从嬷嬷教诲。”
碧桃连忙应道。
张嬷嬷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径直走到上首的椅子上坐下，姿态端正，腰背挺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