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棋谱,乾隆还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另一个细微的神态。
一日,他刚刚踏入永寿宫,便微微蹙眉。殿内原本常年弥漫的、尊贵而浓郁的龙涎香气,似乎淡了许多。
他在批折子的空隙时常看向萧云,她正坐在窗边,抱着两盒棋子沉浸在棋谱中,即便看上去神色如常,但他却捕捉到了她偶尔看向熏笼时,那一闪而过的、几不可察的不适。
他什么也没过问。
只是第二日,当萧云醒来时,发现殿内那尊熟悉的鎏金熏笼不见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窗边小几上摆放的一个剔透琉璃盏,里面盛着水灵灵的南方柑橘,散发着清甜微酸的果香;另一边的多宝格上,则放着一个敞口的青玉罐,里面是上等的庐山云雾,茶香清冽,沁人心脾。
没有解释,没有言语,他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为她驱散了那令她不适的、象征着帝王权威的气息,换上了她骨子里或许更亲近的自然味道。
萧云站在殿中,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柑橘的甜香与茶叶的清芬交织在一起,萦绕在鼻尖,也悄然钻入了心底。
她走到琉璃盏前,拿起一个橘子,冰凉的触感让她指尖微缩,透过金黄的果皮,好像也是一年深秋,她也曾经为谁剥过满满一盘橘子……
这个人会是他吗?
她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正在用一种极致的耐心和细心,一点点地、为她重新塑造一个舒适的世界。从棋谱到熏香,他像在下一盘精妙的棋,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地落在她心坎上。而她,似乎正在不知不觉中,沉溺其中。
……
自回宫后,永寿宫虽不再门庭若市,却也并非全然与世隔绝。只是,所有意图前来拜见、探病的妃嫔命妇,都需经过养心殿的默许。小路子会将这些请求看似无意地报予乾隆,乾隆只淡淡一句“贵妃需静养”,大多数人便有眼色的知难而退。唯有极少数人,能得到他几不可察的颔首。
这日,晴儿亲自将永琰送回宫中。待孩子们往上书房去后,她得了乾隆首肯,在慈宁宫给老佛爷请过安,便径直往永寿宫来。
殿外空地上,萧云正蹲在小火炉前,专注地翻烤着芋头和年糕,脸颊被炭火烘得微红。听得通传,她抬起沾着炭灰的脸,茫然望向齐朔。
“小姐,这是咱家少夫人啊!和晴公主是已故瑜亲王的女儿,自小被老佛爷养在膝下,与咱们少爷两情相悦后,皇上亲自指婚,并封当时的晴格格为和硕公主。”齐朔赶忙将晴儿的身世和身份简单告诉萧云。“少爷如今出征大小金川,和晴公主经常被老佛爷召进宫小住。”
“那就是说永琰前些时日去的舅舅家就是和硕公主府,也就是我哥的家!”萧云这才明白为何乾隆如此放心将小儿子放出宫,“那快请公主进来。”
“贵妃娘娘万福。”晴儿依礼下拜,姿态无可挑剔,却比寻常命妇多了几分亲近。
“嫂嫂快请起,”萧云得知晴儿是自己的嫂子后,本心上是不希望家人替她担忧的,所以忙虚扶一下,目光不由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审视与好奇,“自家人,不必多礼。”这“自家人”三个字,她说得有些生涩,却并非客套。
萧云顺手用铁钳夹起一块烤得焦香四溢的年糕,小心吹了吹,放到盘子上,献宝似的递向晴儿:“嫂嫂来得正好,我烤了芋头,我们一人一个,还有煮好的奶茶,这年糕外脆里糯,可香了!”
晴儿起身,在宫人搬来的绣墩上坐下,接过递来的盘子后,迟疑的问道:“娘娘记得我?”
那声‘嫂嫂’让她心潮澎湃,不知自己是否应该相信永琰的话,‘失忆’这个词的确前所未见。
萧云笑着摇摇头:“不记得。可见到你,我便觉得,合该是我哥哥会一见倾心、一眼万年的女子。”
“娘娘即便记不起往事,这打趣人的本事倒是一点没丢。”晴儿被她这话逗得唇角微弯,目光细细描摹过萧云的脸庞,流露出真切的心疼,“听闻娘娘凤体违和,晴儿心里一直惦记着,娘娘清减了许多。”
“劳嫂嫂挂心,我如今除了记不起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