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时,林恩的靴底就碾过了最后一片沾着森林水汽的落叶。
那叶片是深褐色的,边缘蜷曲如老人的指节,被靴跟压碎的瞬间,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甜——那是艾瑞丁森林特有的味道,像浸了雨水的木头,缠在衣摆上跟了他一路。
身后,森林的边缘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去。那些曾让他心惊胆战的参天古木,此刻只剩灰黑色的轮廓在薄雾里浮沉,粗壮的枝干像蛰伏的巨兽骨骼,再也没有了白日里遮天蔽日的压迫感。
艾莉娅走在他身侧,绿发如上好的翡翠丝线,发梢还别着片昨夜摘下的橡树叶——那是星叶部落标记“平安”的习惯,叶片边缘已有些发卷,叶脉却仍透着浅绿,被她小心翼翼地别在精灵耳后的枯叶饰品旁。
那饰品是用陈年橡树皮雕的,刻着细小的星纹,走动时会随着耳尖轻轻晃动,发出极轻的“沙沙”声。
“再走两个时辰,就能看到苔原的石头了。”艾莉娅抬手拂开挡在眼前的雾丝,指尖掠过空气时,能隐约看到一丝淡绿色的魔力轨迹——不像森林里的魔力那样流动如溪,反而凝实得像一缕浸了水的棉线,在晨雾里牵出短暂的痕迹。
“德鲁伊的领地和森林不一样,这里的自然魔力更‘硬’,像从石头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股拗劲。”
林恩点点头,伸手摸了摸怀里的吊坠。
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黄铜外壳被体温焐得温热,表面刻着一圈细小的藤蔓纹,藤蔓尽头是半朵未开的花。吊坠里藏着半张羊皮纸地图,边缘早已被他反复摩挲得发毛,露出里面泛黄的纤维,上面用炭笔标注的路线,在“巨石苔原”四个字旁画了个小小的橡木符号。
离开灰石镇至今,他走过了黑狼隘口的险路——那里的风裹着碎石,能把人的脸颊刮得生疼;躲过了食人族的追杀——那些人的嘶吼还残留在耳边,像钝刀刮过木头;还意外和艾莉娅成了同伴。
可每当摸到这枚吊坠,“找父亲、查真相”的执念就会像藤蔓一样缠得更紧——阿斯托利亚城就在巨石苔原的东北方向,过了德鲁伊的领地,离那座藏着秘密的首都就真的不远了。
两人沿着林间小道往外走,脚下的泥土渐渐从深褐色变成浅灰色,原本茂密的灌木也越来越稀疏,先是枝条变得纤细,叶子缩成指甲盖大小,后来干脆成了贴着地面生长的短草。草叶是灰绿色的,叶尖带着点锯齿,踩上去涩涩的,不像森林里的草那样软嫩。
风里的味道也变了,没有了森林里潮湿的腐叶气,反而多了些干燥的石屑味——那味道里带着点矿物质的凉感,像含了块冰碴子——混着淡淡的苔藓清香,吸进肺里时,能让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
“你看!”艾莉娅突然停下脚步,手指关节微微弯曲,指向远处的天际线。
林恩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晨雾刚好在这时被风扯动了一下——不是突然掀开,而是像有人轻轻拉着轻纱的一角,慢慢露出后面的景象。
视线尽头,是一片望不到边的灰白色,既不是平原的平坦,也不是山地的起伏,而是无数块大小不一的巨石错落分布着。近处的石块只到膝盖高,表面的苔藓像裹了层薄绿绒;远处的巨石则像矮矮的小山,顶端隐在薄雾里,只有深绿色的苔藓轮廓隐约可见。
每一块石头的表面都覆盖着厚厚的苔藓,从浅绿到深绿,再到接近墨色的老绿,像给灰色的石头裹上了一层层次分明的柔软绿毯。
恰好此时,阳光刚爬过地平线,金色的光斜斜地洒在苔藓上,让那些绿色像是活过来一样,泛着细碎的光泽——不是刺眼的亮,而是像碎钻嵌在绒布上,温和又耀眼。
“那就是巨石苔原?”林恩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木棍。这木棍是汤姆临走前留给她的,棍身有汤姆刻的简易防滑纹,顶端包着一层磨旧的皮革,皮革边缘还沾着点黑狼隘口的泥土。
虽然只是凡躯级的武器,却在黑狼隘口帮他挡过致命一击——当时一只灰狼从斜刺里扑来,他凭着本能举起木棍,刚好挡住了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