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的余音消散后,殿内陷入一种微妙的静谧。
烛火将父子二人的影子投在青砖墙上,随着火光摇曳,时而重叠,时而分离。
温世安终于缓缓伸出手,指尖悬在温如玉发顶三寸之处,像是怕碰碎了什么珍贵易碎的瓷器。
他掌心的纹路里还沾着玄铁镣铐留下的银粉,在烛光下泛着细碎的冷光。
“起来吧。”他的声音像是被岁月磨去了棱角,只剩下粗粝的温柔,“让为父好好看看你。”
温如玉抬起头时,一滴泪正巧划过脸颊,落在父亲掌心。
那滴泪水在银粉上晕开,冲出一道蜿蜒的痕迹,像是解开了某种封印。
温世安忽然将儿子揽入怀中。
玄色常服上的沉水香扑面而来,温如玉这才发现,父亲的肩膀其实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单薄许多。
他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渗入自己的衣襟,这才惊觉,原来这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竟已落泪。
案上的烛火不知何时已燃至尽头,最后一丝火光跳动时,将相拥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殿内烛火渐弱,在青砖地上投下摇曳的光斑。
温世安松开怀抱,却仍握着温如玉的手腕,那里脉搏跳动的位置,正贴着他当年亲手带上的纳物手环。
“这些年……”
温世安的声音沉得像是从岁月深处传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上的一道冰裂纹,“你在琉璃殿……可还安好?”
温如玉垂眸,茶汤里浮沉的叶影映在他眼底,“琉璃殿待我极好,师父视我如己出,传授功法从不藏私。”
他指尖轻轻划过盏沿青釉,忽然抬眸,“小宸他……”
话到此处微微一顿。
烛火在他眼中跳动,映出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
他知道白宸在隐瞒他的同时,定是连父亲也一并瞒住了,那些暗中谋划的种种,都藏在一副永远波澜不惊的面具之下。
“他也待我极好。”温如玉终是轻声说道,字字清晰。
话音未落,茶汤忽然无风自动,荡起一圈细微的涟漪。
那是他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温世安闻言,指尖在茶盏边缘微微一顿。
殿内霎时静得能听见烛泪滴落的声音。
许久,久到温如玉忍不住抬眸,才看见父亲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