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斥候先行探路。”他说,“但若敌人真将百姓绑在机关上……我们该如何应对?”
没人说话。
空气凝滞如铅。
我知道他在问什么——不是战术问题,而是道德困境。当敌人用无辜者的血染红你的道路,你是继续前进,还是停下脚步?
我走到他身旁,望向窗外。远处山峦起伏,云层低垂,仿佛整片大地都在屏息等待。
“你记得古龙战争时,我们在黑沼泽遇到的那个村庄吗?”我忽然说。
翁斯坦点头。
“那时我们也犹豫过。怕惊扰村民引来敌军伏击。结果呢?三天后,那村子被古龙爪牙屠尽,连婴儿都没放过。”我顿了顿,声音更低,“从那以后,我不再问‘能不能打’,只问‘该不该打’。”
他沉默良久,终是点头。
亚尔特留斯却冷笑一声:“所以你就打算让威尔斯当先锋,替我们试毒?”
“不是试毒。”我看向他,“是让他自己决定要不要喝下这杯酒。”
戈夫忽然开口:“可万一他识破了呢?万一他知道我们在看他?”
“那就更好。”我嘴角微扬,毫无笑意,“人一旦知道自己被盯着,动作就会变形。而变形的动作,最容易露出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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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室内再无声响。
只有风穿过窗缝,带着山野间特有的腐叶气息,渗入骨髓。
翁斯坦忽然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枚铜哨——那是他随身携带的老物,曾在百年前一场夜袭中救过全军性命。他摩挲着哨口边缘的磨损痕迹,低声问:“若灰喉谷真有人质……我们冲进去时,能不能救下他们?”
这个问题没人敢答。
因为它通向一个更深的深渊:若救不下,是否还要继续推进?
我缓缓闭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些未曾谋面的脸——被绑在滚石下的孩子,吊在悬崖边的母亲,还有那个叛乱首领阴鸷的眼神。他曾是我神国的一员,如今却用最残忍的方式逼我做出选择。
这不是战争,是审判。
良久,我睁开眼,目光落在炭笔上。
它仍躺在原处,笔尖朝东,如矛指敌阵。
“翁斯坦。”我唤他名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在。”
“明日辰时前,命你部轻装潜行至灰喉谷外围。不得主动交战,只许观察。”我顿了顿,一字一句,“若见人质,不得轻举妄动。等我亲至。”
他点头,收起铜哨,转身欲走。
“等等。”我叫住他。
他停步,未回头。
“剑柄。”我指他佩剑,“擦干净再走。”
他低头,果然发现剑柄沾了方才跪地时蹭上的泥污。他掏出布巾擦拭,动作缓慢,像在处理一件易碎之物。
我看着他背影,忽然想起多年前他第一次随我出征时的模样——那时他还年轻,眼神清澈,以为正义必胜,忠诚无敌。
如今他的眼神依旧坚定,却多了几分我看不懂的重量。
门合上,风未起,灯已灭。
戈夫低声问:“真信他能守住分寸?”
“不信。”我说,“但此刻,不信也得用。”
因为我明白,真正的危机不在地图标记的陷阱处,而藏于人心未稳时那一瞬间的迟疑之中。
翁斯坦的剑鞘刮过门槛,发出短促的金属声,像是骨头断裂前的最后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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