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回应我。
我低语:“火可灭,国不可亡。”
声音极轻,却像刻入石中。
“制度如骨,律法如筋,民信如血——此方为不灭之火。”
我闭眼。记忆浮现——古龙战争时的尸山血海,初火初燃时的万民跪拜,小隆德战场上士兵闭目低语的神情,年轻战士日志上那扭曲的符号。一切都在提醒我,神权并非坚不可摧。它建立在火上,而火,终会熄。
我起身,未拂去王冠边缘粘附的一片灰烬。它来自今日早些时候焚烧的一批战场文书——阵亡者名单、残部报告、日志摘录。灰烬随风而至,落于冠冕,像一种无声的加冕。
我未回殿,而是立于祭坛前,直至夜深。
次日清晨,翁斯坦与哈维尔再次入殿。我已批阅完昨夜送来的三份日志摘要。东坡训练场依旧平稳,梦境记录增多,但无异常行为。那枚铜钉未被上交,也未被销毁。它仍在某位士官的囊中,如同一颗未爆的引信。
“您昨夜未归。”哈维尔说。
我点头:“我在想,若有一天,神国不再需要神,是否反而更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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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斯坦皱眉:“无神之国,岂非无根之木?”
“神是火,国是城。”我说,“城可无火而存,只要墙未塌,门未毁,人未散。我们建城时靠火照明,可城成之后,火便只是火。”
他未再反驳,但眼神中的疑虑未消。
我取出一份空白卷轴,置于案上。“从今日起,命律法官重修《神国法典》。不增神谕条目,只理民事纠纷、军纪惩处、官职承继。凡涉及信仰者,另立《圣约》一册,与法典分立。”
哈维尔终于抬头:“您要……分离神权与治权?”
“非分离,是厘清。”我道,“神权教人向善,治权使人守序。二者可并行,却不必合一。若火熄,法仍在,国便不亡。”
殿内长久沉默。
翁斯坦忽然道:“若四贵族闻此议,恐生异心。”
“他们早已心异。”我直视他,“威尔斯带初火残魂离去时,眼中所见,非奖赏,而是权力的缝隙。其余三人,亦各有盘算。我不怪他们。权力如火,近之者必欲取之。”
“那您为何仍赐残魂?”
“因此刻尚需合作。”我缓缓起身,“乱后需稳,稳后方能变。我给他们残火,是让他们以为自己握有神权碎片。而我所谋的,是让神权本身,不再成为权力的唯一来源。”
哈维尔低头,盾牌边缘轻触地面。“若如此,您所立的,将不是一个更稳固的神国,而是一个……无神的神国。”
我未否认。
风自殿外吹入,掀动卷轴一角。灰烬自王冠滑落,坠于地面,无声无息。
我望向窗外,初火祭坛的方向,火焰依旧微弱,却未熄灭。
至少此刻,它仍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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