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霓那一眼睁开又阖上,像块石头砸进死水潭,在每个人心里都激起了不小的浪头,然后留下更深的、挠心挠肺的焦灼。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沉睡不醒,反而变得……脆弱。偶尔会无意识地蜷缩,眉头会因为不知名的梦魇而紧锁,喉咙里会溢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呓语,像受伤的小兽。可那双眼睛,再睁开时,依旧是空的,映不出云裳哭肿的脸,也映不出陈一凡紧绷的轮廓。
这比彻底沉睡更折磨人。
云裳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镜子,絮絮叨叨说着话,哪怕得不到半点回应。她瘦得厉害,眼窝深陷,但眼神里烧着一把火,一把不肯熄灭的、带着执念的火。
陈一凡看在眼里,胸口堵得发慌。他知道,不能再这样干等下去了。定魂玉的消息像一根吊在眼前的胡萝卜,可就算找到了,以他们现在的实力,能护得住吗?能确保万无一失地让云霓真正归来吗?
更深的无力感啃噬着他。
夏皇像一片巨大的、不断压低的乌云,悬在头顶。天罗计划这张大网正在越收越紧。上次黑水坊的遭遇,还有心头那始终挥之不去的滞涩感,都在提醒他,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盘膝坐在溪边,看着水中自己那张依旧带着病气、却眼神沉静的脸。水面之下,那颗冰晶心核在缓缓旋转,冰蓝色的心元流淌不息,已然达到了“心我境”的巅峰,充盈鼓荡,进无可进。
前面,没路了。
或者说,路是有的,就横亘在心我境与下一重境界——“心渊境”之间的,是一道深不见底、吹拂着令人神魂动摇的“心衰之劫”的天堑。
破境,是他眼下唯一的选择。只有踏入心渊,他的实力才会发生质变,才能真正拥有在这乱局中周旋、甚至反击的资本,也才有可能找到并保住定魂玉,彻底唤醒云霓。
可这劫,怎么渡?
关于“心衰之劫”度不过,轻则道基尽毁,沦为废人,重则魂飞魄散,真灵泯灭。
他上次能得云霓相助才渡过此劫,可这次……他的道自始至终都是独一无二的。
“以心映道……”他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划动,“我的心,到底是什么?”
是复仇的执念?是守护身边人的责任?还是对挣脱命运、探寻本源的不甘?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全是。
他闭上眼,心神沉入那片由心元构筑的内在天地。这里不再是最初的烛火摇曳,也不再是心域展开时的冰封世界,而是一片浩瀚的、冰蓝色的精神海洋,代表着“心我境”的圆满。海洋平静无波,深邃广袤,却缺少一种……“活”气。
而在这片精神海洋的极深处,在那视线与感知都无法触及的黑暗里,他隐约能感觉到一个巨大的、缓慢旋转的“空洞”。那里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吸力,又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枯寂与毁灭气息。
心渊。
它就在那里,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等待着他自投罗网。
他知道,要跨过去,就必须主动引动心衰之劫,投身于那片“深渊”之中,在其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锚点”,于寂灭中寻得新生。
风险太大了。
他睁开眼,看向不远处抱着镜子、低声哼唱着童年歌谣的云裳,又看向正在刻苦对练、汗如雨下的铁山和石金刚,看向角落里皱着眉头分析情报玉简的墨渊,还有那个虽然懵懂、却也在拼命修炼的林风。
这些人,都是他的牵挂,也是他的……责任。
若他渡劫失败,他们该怎么办?云霓又该怎么办?
一股沉重的压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怕了?”一个淡漠的声音突兀地在心底响起,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嘲弄。是那面古镜传递来的、属于它自身古老灵性的一丝波动。这镜子,自从“虚空星核”归位后,似乎也“活泛”了不少。
陈一凡没有回答。怕?自然是怕的。他不是怕死,是怕死了之后,护不住想护的人,完不成该做的事。
“心若有畏,如何映道?”镜子的意念再次传来,这次带着点冷冰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