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晨风撕扯著他银色的髮丝,下方是翻腾的炼狱:冲天的金红与青绿烈焰、翻滚的浓黑烟柱、此起彼伏最终湮灭的绝望嘶嚎、皮肉脂肪烧焦的恶臭……这一切衝击著他的感官,胃部阵阵翻江倒海。他经歷过红草原的血战,那是战士与战士的搏杀。而眼前,是神罚般的、对螻蚁的单方面碾轧。肩头的烙印灼热搏动,仿佛呼应著贪食者灵魂深处的杀戮渴望。
贪食者那双绿火竖瞳,冰冷地俯瞰著下方燃烧的屠宰场。它沉稳地调整著位置,毫无科拉克休的躁动。当戴蒙的意念传来——带著一丝挣扎后的决断——贪食者喉间发出一声低沉、满足、如同深渊裂开的轰鸣。
“dracarys…”戴蒙的声音沙哑低沉,命令却清晰地烙印在灵魂连结中。
贪食者巨大的头颅猛然昂起,隨即向下!一道纯粹的、深邃的、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湮灭的黑色龙焰喷薄而出!它没有耀眼的光芒,却带著一种诡异的、冻结灵魂的寒意。龙焰无声地扫过一片集结起来、手持粗陋武器企图困兽犹斗的野人战士。黑焰所过之处,时间仿佛凝固。没有爆炸,没有火光,只有瞬间的、绝对的死寂!野人们连惨叫都卡在喉咙里,身体如同被瞬间抽乾了所有水分与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乾瘪、碳化,凝固成一片片保持著生前惊恐姿態的漆黑焦塑!一阵微风吹过,这些焦塑便悄然崩解,化作细腻的黑色粉末,隨风飘散!连他们脚下的岩石,都被覆盖上一层闪烁著幽冷光泽的、冰霜般的黑色结晶!
这超越理解的恐怖一幕,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倖存的野人彻底崩溃,丟下武器,发出毫无意义的、癲狂的尖叫,在燃烧的峡谷中如无头苍蝇般乱撞,最终或被烈焰吞噬,或撞上烧红的岩壁,或失足跌入深渊。
“寡妇嚎”峡谷,此刻迴荡的唯有野人濒死的哀鸣与火焰的咆哮。
戴蒙黑火坦格利安凝视著自己亲手製造的那片诡异的黑色死亡领域,看著生命瞬间化为飞灰,一股冰冷的战慄感从脊椎直衝头顶。贪食者的龙焰,不仅焚灭肉体,更似能冻结灵魂的生机。他死死攥紧韁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胃部痉挛抽搐。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望向峡谷深处更幽暗的所在。歷史的惯性在他脑中低语:石鸦部的核心,那些最凶悍的战士和他们的酋长,此刻必然龟缩在迷宫般深邃、龙焰难以触及的洞穴深处。他们会倖存下来,成为明月山脉又一个关於“龙焰倖存者”的恐怖传说,在灰烬中蛰伏、舔舐伤口、孕育著未来的仇恨。
復仇的烈焰焚烧著峡谷,也灼烤著他的灵魂。他完成了任务,证明了“价值”与清白,稳固了地位。但代价,是亲歷並参与了一场远超前世红草原血战的、更加原始而令人作呕的大清洗。他低下头,掌心那枚银龙鳞护身符在贪食者冰冷的吐息下竟残留著一丝微弱的暖意,盖蕊那满是担忧的苍白面容在火光与黑烟的背景中一闪而逝。
峡谷化作了熔炉,龙焰肆虐,將岩石熔为赤红浆流,將生命锻成灰烬。四头巨龙的影子在浓烟与火光中交错翻飞,如同来自地狱深渊的使者,播撒著毁灭。
而戴蒙黑火坦格利安,这位来自百年后的离群黑龙,骑乘著带来最深寒死亡的远古凶兽,在血与火的残酷洗礼中,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体悟到,背负“坦格利安”之名所承载的重量,远比他想像的更加冰冷、粘稠,浸透了无法洗刷的血腥。这份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了他年轻的脊樑和灼痛的烙印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