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的并蒂豆荚,被赵铁柱一把抱下来:等它长老了再摘,咱留着当种,让明年的藤上结满并蒂荚。
暮色漫过老墙时,豆叶上的露珠顺着藤蔓往下淌,滴在三百年前的老砖上,晕开片深色的痕。我摸着账页上那片淡绿的叶印,突然觉得这爬满老墙的哪是豆藤啊,分明是西街人的根,三百年前扎进土里,三百年后缠着老墙,把日子缠成了解不开的结,把人心连成了割不断的藤。
赵铁柱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个新做的藤筐,筐底编着个字,是他娘跟着篾匠学了半个月编的。给你装新摘的豆荚,他把筐递过来,耳朵红得像墙头的夕阳,我娘说,藤筐结实,能装下咱往后所有的好日子。
我笑着接过,藤条上还带着阳光晒过的暖。远处传来归鸟的啼声,混着豆叶的沙沙响,还有老井边隐约的水声。灶王爷画像旁的铜铃铛轻轻晃,晚风拂过老墙,豆藤的影子在账页上轻轻摇,那些与的字眼,在暮色里渐渐缠成串,像挂在墙头的豆荚,饱满得快要炸开。
谁也没注意到,老墙最高的砖缝里,那根并蒂豆荚的顶端,悄悄冒出个小小的花苞——像极了无数个扎根西街的日子,在风雨里,在阳光下,在烟火气里,悄悄酝酿着下一个春天的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