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想起件事,后日开种,咱请个吹唢呐的吧?老规矩,破土时热闹热闹,给豆子壮胆。
我去请!豆宝举着空碗喊,李大叔吹得最好,我用我的宝贝豆请他,算赊的,等豆子结果了,给他装一布袋!
众人又笑,笑声惊飞了树上的麻雀,却惊不走槐树下的暖。风穿过树叶,沙沙地响,像在说不急,不急——急什么呢?豆子有它的时令,日子有它的节奏,就像这棵老槐树,年年小满都开花,岁岁秋天都结果,从不用催。
我合上赊账簿,看阳光透过叶缝落在两个字上,突然觉得,这账上记的哪是与啊,分明是西街人的日子:你帮我一把,我助你一程,像槐树枝,互相搭着,才撑得起一片阴凉;像豆子,抱成一串,才结得出饱满的果。
赵铁柱不知何时摘了朵槐花,悄悄放在我的账册上。淡白的花瓣落在牛三头的字上,像给硬邦邦的树字,添了点软乎乎的香。远处传来卖货郎的铃铛声,混着槐花香飘过来,让人觉得,今年的豆子,一定能长得格外好。
(第二十七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