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竹醒来时，归墟深处的光芒已淡了许多，只剩下石壁缝隙透进的微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挣扎着坐起身，后背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疼，伸手一摸，才发现血已浸透了衣衫，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玉佩碎了。
他摊开手掌，掌心只剩下几片细碎的玉屑，还残留着淡淡的温热。正是这碎玉爆发的力量，驱散了老道的黑气，崩裂了石壁上的符咒，可代价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功德金光稀薄了大半，灰金丹珠转动得异常迟缓，像快要熄灭的烛火。
“小和尚……”他低声唤了一句，声音沙哑得厉害。石台上空荡荡的，只有小和尚躺过的地方，还留着淡淡的体温，和半截被血浸透的僧袍一角。
看来那孩子是安全离开了。沈青竹松了口气，扶着石壁站起身。归墟深处比刚才安静了许多，符咒崩裂的地方露出青灰色的岩石，上面竟刻着些模糊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又像是无数扭曲的人脸。
他往前走了几步，脚下踢到个硬物。弯腰捡起，是块残破的石碑，约摸半尺宽，上面刻着三个残缺的篆字，勉强能辨认出是“魔神狱”。石碑的断口处还沾着暗红色的痕迹，像未干的血，用指尖一碰，竟传来刺骨的寒意，比尸傀的黑气还要阴冷。
“这才是归墟的真正面目。”沈青竹喃喃自语。老道说这里镇压着上古魔神的残魂，看来并非虚言。这石碑，恐怕就是当年封印魔神的器物之一，只是年代久远，封印之力早已衰弱，才让老道有机可乘。
他将残碑立在石台上，刚想仔细研究上面的纹路，脚下的地面忽然轻微震颤起来，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地下蠕动。紧接着，石壁上那些人脸纹路竟活了过来，眼睛的位置渗出黑色的液体，顺着岩石往下淌，在地上汇成细小的溪流，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
“吼——”
一声低沉的咆哮从地底传来，不是尸傀的嘶吼，也不是黑佛的嗡鸣，而是一种仿佛能撼动灵魂的威压，让沈青竹体内的灰金丹珠都剧烈震颤起来，几乎要停止转动。他捂住耳朵，却挡不住那声音，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
“……三千年了……该醒了……”
一个模糊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又像是只有一人在呢喃。那声音带着种奇异的蛊惑力，让他想起被黑佛引动的魔障，想起那些深埋的恐惧与恨意，顺着血管一点点往上爬。
“放弃吧……你守护的一切，终将化为尘土……”
“看看你身上的伤，看看那些因你而死的人……值得吗？”
“加入我……我能给你永恒的力量，让你守护想守护的，报复想报复的……”
沈青竹的眼神渐渐变得迷茫，短刀从手中滑落，“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在寂静的归墟深处显得格外刺耳。这声脆响像一盆冷水，让他猛地清醒了几分——是魔神的残魂在蛊惑他！
“妖言惑众！”他低吼一声，咬破舌尖，剧痛让脑海里的低语淡了些。他捡起短刀，刀尖指向地面，那里的黑色溪流正越聚越多，隐隐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央，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沈大哥！”
远处传来小满的呼喊，带着哭腔。沈青竹抬头，只见小满跌跌撞撞地从石壁缝隙里钻进来，身上沾着泥土，衣衫被划破了好几处，手里紧紧抱着《灶王经》，书页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你怎么回来了？”沈青竹又惊又喜，更多的却是担忧。这孩子不在安全的地方待着，跑到归墟深处来，简直是送死。
“小和尚说你在这里！”小满跑到他面前，脸上满是焦急，“他说你快撑不住了，让我带经书来帮你！”他将《灶王经》递过来，“书上说，用经书贴在残碑上，能暂时压制魔神的气息！”
沈青竹看着孩子冻得发红的脸颊，和那双写满坚定的眼睛，忽然想起丫蛋当年也是这样，明明害怕得发抖，却还是握紧镰刀挡在他身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