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算远,却没有半分尴尬的滞涩。
陆尘的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指尖似乎悬在林宣后背上方,像在处理伤口,而林宣竟没有躲开,先前在人前始终紧绷的肩膀,在那片光晕里缓缓松弛下来,连背影都透着股难得的安稳。
那画面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曲祎辰心上,莫名泛起一阵酸涩的羡慕。
就像饿极了的时候,看到别人捧着温热喷香的麦饼,而自己手里只有半块发霉的窝头,又干又涩,咽不下去。
他也想有个人,能不盯着他左脸的疤痕,不露出嫌恶的眼神,就那样平静地跟他说句话,哪怕只是教他搭箭的姿势;
他也想有个人,在他被老兵刁难时,能站出来挡一下,递上一瓶药,轻声说一句 “我帮你”,而不是看着他被推搡,只当没看见。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狠狠按了回去。
他猛地攥紧衣领,布料深深嵌进掌心,左脸的疤痕像块烧红的烙铁,贴着皮肤发烫,时刻提醒着他 ——
你和别人不一样。镇国公府的那夜,滚烫的香炉砸过来时的灼痛,旁人看到疤痕时躲闪的目光,像潮水似的涌上来。
就算真有人愿意靠近,只要看到他这张脸,定会像见了鬼似的躲开,说不定还会啐一口 “怪物”。
营房外传来巡逻兵的脚步声,“噔噔” 的盔甲碰撞声像敲在石板上,从门口慢悠悠经过,带着冷硬的铁腥味。
曲祎辰吓得瞬间屏住呼吸,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蜷缩的身子又往角落缩了缩,直到那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夜色里,才敢悄悄抬起头,目光怯生生地落在陆尘的铺位上。
陆尘已经躺下了,呼吸均匀绵长,像睡得极沉,和周围此起彼伏的鼾声融在一起,不仔细听根本分辨不出来。
可曲祎辰心里却莫名觉得,这个人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射箭时的准头,十步外稳稳钉中靶心的利落;
帮那个新兵扶弓时的细心,递药给林宣时的分寸,都透着股沉稳,却从不多说一句废话,也从不打听别人的来历,像个藏在人群里的影子,不刻意显眼,却总能捕捉到旁人忽略的细节。
他悄悄低下头,把脸重新埋进臂弯,心里乱糟糟的。
既羡慕林宣能被这样的人关照,又怕自己靠近谁,都会被嫌弃。
黑暗里,只有左脸的疤痕依旧发烫,像一道永远跨不过去的坎,把他困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敢出去,也怕有人进来。
陆云许确实没睡着。
他躺在铺位上,眼睫轻阖,像覆着层薄霜,周身的气息平稳得与周遭的鼾声融为一体,可意识却清醒得像淬了寒的冰。
脑海里,林月萱背后的刀伤反复浮现,那道斜掠肩胛骨至腰侧的疤痕,不是寻常磕碰的浅痕 ——
刀痕窄而深,边缘带着制式长刀特有的淬火纹路,凌厉得像藏在暗处的蛇。
更关键的是砍伤的角度,刁钻得近乎狠戾,明显是追杀者从背后突袭时,拼尽全力挥出的致命一击。
再联想她对护国军的疏离冷漠,像裹着层化不开的冰,对统领营帐那若有似无的关注,眼底藏着的未熄的火……
陆云许指尖摩挲着储物袋的纹路,心里已然透亮:
这 “林宣” 与护国军之间,定藏着血海深仇,她混进这军营,绝非为了混口饭吃,而是为了复仇,为了撕开这看似森严的军营背后,藏着的龌龊。
思绪流转,又落到曲祎辰身上。
那少年攥着衣领时泛白的指节,发红的耳尖,躲在他身后时瑟缩的模样,像株被狂风压弯的草,连呼吸都带着怯懦。
那道疤痕哪里只是刻在脸上?
分明是刻进了骨血,成了他一辈子的牢笼,让他连抬头与人对视,都觉得是种奢侈。
这般深入骨髓的自卑,背后定藏着难以言说的屈辱,像根细刺,时时刻刻扎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