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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知怎的,孟沅似乎并没有与老爷夫人联络的想法,每天在宫里滋润得紧,吃饱了混天黑。
春桃能传递出去的消息着实有限,大部分即是“小姐安”。
中秋之夜,当她得知主子竟说动了那位喜怒无常的陛下,要出宫去混乱的灯节夜市瞎逛时,春桃几乎是立刻再次冒死用上了那个代表“时机己到”的暗号。
可孟沅没有回应,一次都没有。
她就像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被心上人的允诺冲昏了头脑的少女,满心欢喜地挑选着出宫时要穿的衣裳,对着镜子比划新得的株钗。
她对春桃递过去的被有意折叠过的锦帕视而不见,对她叩响门扉时那三长两短的节奏充耳不闻。
如果说春桃到这时候还觉得孟沅没有问题,那她便是彻头彻尾的傻子。
但己经到了这个关头,她也只能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小姐是在演戏。
在这布满了皇帝眼线的皇宫里,谨慎是活下去的唯一法则。
主子必定是看懂了,只是不便回应。
她也必须那么相信,否则中秋那场豪赌便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拿整个孟家性命去填的笑话。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但很快,春桃就发现,不是的。
当陛下重伤昏迷,生死一线,整个养心殿都被血腥味儿和药味儿浸透,所有人都以为天要塌下来的时候,主子却没有一丝一毫要将这个天大的消息传递出来的意思。
她以一种超乎常理的镇定,封锁了所有消息,威逼太医,利诱禁军,将养心殿彻彻底底围成了一个铁桶,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后又斩杀无数探听的宫人,还效仿陛下将他们做成了美人灯、人骨琵琶等器物。
春桃自然是传递不出去消息了。
那是孟家最好的机会。
是扳倒暴君,拥立新主,实现家族夙愿的千载难逢之机。
可主子却亲手关上了那扇门。
从那一刻,春桃就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眼前这个人是孟家的女儿不假,但她的心早就不属于孟家了。
或者说,她与孟家从来都不在一条船上。
春桃赌输了,孟家也赌输了。
想到这里,春桃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尾椎骨一路窜上天灵骨。
她再次低下头去,一下下的叩首,不敢再抬头,眼泪一颗颗地砸在了金砖上:“小姐,奴婢是奉了老爷的意思,莫敢不从啊!”
“我不是要杀你,”孟沅打断了她,神情缓和,“你也知道,我既把你叫到这里来,没有随意打杀了你,便是不想要你的命。”
“从我入宫到现在,经历过多少次生死,你都是看在眼里的,我被苏锦兮刁难,你事后亲自盯着给我熬药;我三天两头的闹病,也是你守在殿外,从没离开;陛下疯病发作,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时候,也是你与夏荷冒死跑来,告知于我。你对我是真心的。”
“再者,你是为我的父亲做事,我怎能怪你?”
孟沅知道春桃对她是有真心的,而那点真心,就是孟沅不杀她的理由,也是孟沅能把她拉过来的筹码之一。
“春桃。”孟沅蹲下身,与她平视,“在这宫里,我们都身不由己,而你的处境却要比我的要更艰难万倍。”
“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不是为了孟家,也不是为了陛下,而是为了我们自己,为了你的家人,活下去的机会。”
